南海上的硝烟尚未散尽,燃烧的残骸如同巨大的火炬,将这片海域映照得如同白昼。帝国舰队的追击行动高效而冷酷,几艘试图凭借速度或躲藏在烟雾中逃窜的尼德兰巡航舰,很快就被拥有蒸汽动力优势的帝国战舰追上。在绝对的火力与射程差距下,这些逃亡者的抵抗如同螳臂当车,迅速被精准的炮火逐一撕碎、点燃,化作海面上新增的几处燃烧坟场。
然而,就在这面倒的屠杀接近尾声时,一个意外却符合西方海战传统的状况出现了。一艘名为“海鸥号”的尼德兰轻型巡航舰,在遭受“平海号”一轮猛烈的侧舷打击后,主桅断裂,船体多处起火,航速骤降,已然失去了逃跑和战斗的能力。绝望之下,幸存的军官下令降下了代表战斗的Voc旗,并迅速升起了一面巨大的白色床单——这是请求投降的通用信号。
“平海号”的舰长看到这一幕,立刻通过灯光信号向旗舰“定海号”请示:“敌舰‘海鸥号’升起白旗,请求投降,如何处理?请指示!”
消息传到“定海号”指挥室,气氛顿时有些微妙。按照这个时代西方海战乃至帝国以往陆战的某些潜规则,对于升起白旗、失去抵抗能力的敌人,通常会选择接受投降,俘虏对方人员。
张宏提督看着远处那艘燃烧着、悬挂白旗的敌舰,眉头微蹙。作为一名传统的军人,他内心深处对于屠杀已放弃抵抗的敌人,有着本能的抵触。他沉吟片刻,看向身旁的郑沧澜:“参谋长,依你看……?”
郑沧澜的目光依旧冰冷,他透过观测镜,清晰地看到那艘尼德兰船上水手们惊恐挥舞白布、跪地求饶的身影。但他脑海中闪过的,却是马六甲海峡被击沉的“海丰号”商船,是那些葬身鱼腹的帝国商人,是尼德兰人最初那傲慢无理的警告炮击和“击沉”的威胁。
“提督大人,”郑沧澜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寒意,“摄政王殿下在舰队出征前,对此有过明确指示。”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重复着陈默那石破天惊的原话:“此战,不仅要赢,更要赢得干脆利落!要打掉西方在东方海域一百年的野心!对敌人,尤其是这种率先挑衅、屠戮我平民的殖民强盗,不存在投降,只存在毁灭!”
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张宏:“殿下要的,不是几船俘虏,不是一场符合‘骑士精神’的胜利。他要的,是让所有西方夷人,在未来一百年里,听到帝国海军的名号就瑟瑟发抖!是要用这场彻底的、毫不留情的歼灭战,告诉他们——这片海洋的规则,从今天起,由帝国来定!投降?不,他们不配!”
张宏提督身躯微微一震。他瞬间明白了陈默和郑沧澜的意图。这不是一场简单的军事报复,这是一场立威之战,是一场争夺海洋话语权的奠基之战!容不得半点所谓的“仁慈”,因为对敌人的仁慈,在未来可能会让更多的帝国儿郎付出生命的代价。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最后一丝犹豫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与郑沧澜一样的决绝。他对着传令兵,声音如同寒铁交击:
“回复‘平海号’:不受降!继续攻击,直至敌舰彻底沉没!重复,不受降!执行命令!”
命令通过灯光信号,清晰地传递给了“平海号”,也间接被舰队其他战舰知晓。
“平海号”舰长接到这冷酷无比的命令,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丝狠色。他不再看那面刺眼的白旗,厉声下令:“所有炮位!目标敌舰水线,装填爆破弹,三轮急速射!送他们下海喂鱼!”
“轰!轰!轰——!”
“平海号”的炮火再次怒吼,精准地砸向了那艘已经放弃抵抗的“海鸥号”。在白旗之下,绝望的尼德兰水手们看着呼啸而来的死亡之雨,发出了最后的、凄厉的哀嚎。爆炸声接连响起,本就受损严重的“海鸥号”迅速解体,带着船上所有的幸存者,沉入了冰冷的南海深处。
这一幕,同样落在了其他几艘尚在挣扎或刚刚升起白旗的尼德兰船只眼中。他们最后的希望彻底破灭,陷入了彻底的疯狂与绝望。有的船只试图做最后的自杀式冲锋,有的则彻底放弃,任由大火吞噬……
帝国舰队忠实地执行着“全歼”的命令,炮火持续不断地倾泻,直到视野之内,再也看不到任何一艘还漂浮着的、悬挂Voc旗帜的舰船。
当最后一艘尼德兰辅助船的残骸缓缓沉入海底,海面上终于暂时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燃烧的噼啪声和海浪的呜咽。曾经耀武扬威的尼德兰东印度公司远东主力舰队,十二艘大小战舰,超过一千五百名船员,在不到半日的战斗中,全军覆没,无一生还。
“定海号”的甲板上,张宏提督和郑沧澜并肩而立,望着那片被彻底肃清的海域,望着海面上漂浮的浓烟与零星燃烧的余烬,久久不语。
“沧澜,”张宏提督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更多的却是沉重,“我们今日所做,是对是错?”
郑沧澜沉默片刻,坚定地回答:“提督大人,对于帝国,对于未来,这是唯一正确的选择。唯有如此,才能用最小的代价,奠定最久的和平。殿下的目光,看的是百年之后。”
张宏提督点了点头,不再言语。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帝国海军踏上了一条与旧时代截然不同的道路。这条路上,或许没有骑士的荣耀,却有着一个崛起中的民族,为了生存与发展,所必须拥有的铁与血。
全歼的命令,如同最冰冷的宣言,随着南海的风浪,必将迅速传遍整个东西方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