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德兰舰队仓皇转向,试图凭借风势脱离这片已然成为他们噩梦的海域。巨大的帆桁在吱嘎作响中艰难调整,水手们呼喝着,拼命拉扯缆绳,想要捕捉每一丝可能带他们逃离的风。然而,在完全依赖风力的战舰上,转向和加速是一个相对缓慢的过程,尤其是在舰队整体协调转向时,队形不可避免地出现了混乱和脱节。
就在此时,帝国舰队将蒸汽动力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
“保持压力!各舰注意,随旗舰机动,目标敌旗舰‘赫克托号’,持续炮击!”张宏提督的命令通过旗语和灯光信号迅速传遍整个帝国舰队。
“定海号”的指挥室内,郑沧澜紧盯着海图上尼德兰舰队的动向,语速飞快:“提督大人,敌舰队转向西北,企图借风脱离。但其队形已乱,‘赫克托号’与‘海神号’位置突出,侧翼暴露。我建议,我舰队利用速度优势,进行穿插分割,集中火力先打掉这两艘最大的!”
“好!就这么办!”张宏提督眼中精光爆射,“传令!舰队加速至十节!左满舵,切入敌舰队形侧翼!各炮位自由射击,优先攻击‘赫克托’与‘海神’!”
命令下达,“定海号”庞大的舰身在海面上划出一道优美的白色弧线,明轮以前所未有的功率疯狂转动,黑色的烟柱如同巨龙喷吐的怒息。紧随其后的“镇海”、“靖海”等舰也同步转向加速,整个帝国舰队如同一把锋利的手术刀,以远超对手想象的速度和敏捷,悍然切向了正在转向、阵型散乱的尼德兰舰队腰部!
此时,海面上的风力恰好减弱了几分。这对于正在拼命转向、试图抢风的尼德兰舰队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他们的战舰速度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转向更加吃力。
“上帝……他们……他们不受风的影响!”“赫克托号”上,德维特将军看着那几艘喷吐着黑烟、以恒定高速从侧后方凶悍切入的帝国战舰,脸上血色尽失,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颤抖。他引以为傲的航海技巧和舰队操演,在对方这种无视风力的机动能力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帝国舰队轻松地插入了尼德兰舰队混乱的阵型之中。“定海号”与“赫克托号”几乎平行,但距离依然保持在一千五百码(约1370米)左右——这仍在尼德兰火炮的有效射程边缘,却是帝国线膛炮的最佳表演舞台。
“开火!”
“定海号”侧舷的150毫米主炮再次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这一次,距离更近,瞄准更加从容。数发沉重的爆破弹呼啸着飞出炮膛,以近乎笔直的弹道,精准地砸向了“赫克托号”高大的船身!
“轰!轰!轰!”
巨大的爆炸声接连在“赫克托号”的侧舷响起!坚固的橡木船板在恐怖的冲击力和内部爆炸下,如同被巨人的拳头砸中,瞬间破裂、粉碎!灼热的破片和燃烧的木屑在甲板上横扫,引燃了帆布、索具,以及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一门沉重的铸铁火炮被爆炸掀飞,砸在另一侧船舷上,引起一片惨嚎。硝烟、火光和浓密的蒸汽(来自被击破的锅炉?不,此时西方战舰尚无蒸汽动力)混合在一起,将“赫克托号”变成了一个漂浮的人间地狱。
几乎同时,“镇海号”和“靖海号”也集中火力,对另一艘战列舰“海神号”进行了毁灭性的打击。“海神号”本就因之前的近失弹渗水,行动迟缓,此刻在精准而猛烈的炮火下,船体多处被撕开,龙骨发出不堪重负的断裂声,开始严重倾斜。
而尼德兰舰队的反击,却显得如此孱弱和徒劳。零星射出的炮弹,大部分都落在了帝国舰队前方或侧后的海面上,少数几发侥幸命中,却也大多被“铁骨木皮”的坚固结构弹开,或只能造成轻微的损伤,根本无法撼动帝国战舰的根本。
蒸汽动力赋予的绝对机动优势,让帝国舰队始终牢牢掌控着战场的节奏。他们可以随心所欲地选择攻击目标、切入角度和交战距离,将尼德兰舰队分割、包围、然后逐一用精准的远程炮火点名。
德维特将军站在烈焰熊熊、不断倾斜的“赫克托号”甲板上,看着周围如同狩猎般游弋、不断喷吐死亡火焰的帝国战舰,再看看自己麾下或沉没、或燃烧、或正在绝望逃离的舰队,一股彻底的冰冷淹没了他。他引以为傲的一切——战舰、火炮、战术、勇气——在对方这种颠覆性的力量面前,彻底崩塌了。
“这……不是海战……”他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这是……屠杀……”
蒸汽的怒吼,盖过了风帆的呜咽。机动性带来的战术自由,结合射程与威力的绝对优势,让这场发生在南海的遭遇战,彻底演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碾压。旧时代的海洋霸主,在他们曾经肆意纵横的水域,第一次品尝到了被技术和理念全面超越的苦涩与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