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今朝这一觉睡得昏沉。灵魂层面的消耗远非普通疲惫可比,即便在睡梦中,他也仿佛能感受到谢执那如同冰泉般的力量,在意识深处缓缓流淌,修复着那些看不见的裂纹。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窗外的天色已经大亮,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木地板上切割出明亮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和食物的香气。
他动了动,身体依旧有些乏力,但那种灵魂被撕裂的刺痛感已经消失,只剩下深度的疲惫。他下意识地看向窗边。
谢执的虚影依旧站在那里,面朝窗外,身形似乎比昨夜凝实了一些,但远未恢复到最佳状态。阳光穿透他的身体,在地板上投下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影子。
似乎是察觉到他醒来,谢执微微侧首,目光落在他身上。
“醒了。”依旧是陈述的语气,但少了往日的冰冷,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温和?
“嗯。”许今朝撑着手臂坐起身,揉了揉依旧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你……感觉怎么样?”
“无碍。”谢执转回身,虚影飘近了些,停在床边,“损耗需时日恢复。你当汲取此次教训,不可再如此莽撞。”话语是训诫,但语气却听不出多少责备。
许今朝看着他近乎透明的指尖,想到昨夜他硬撼偷袭、支撑防护的模样,心头一紧。“彼此彼此。”他轻声回道,带着同样的认真。
两人对视一眼,某种无需言说的默契在空气中流淌。血契的存在,让他们都能模糊感知到对方状态的好坏,这份担忧做不了假。
楼下传来辜瑜咋咋呼呼的声音:“今朝哥醒了吗?林序买了超好吃的生煎包!”
许今朝应了一声,起身下床。脚步还有些虚浮,但比昨晚好了太多。谢执的虚影无声地跟在他身侧,如同一个沉默的守护灵。
楼下工作室,林序和丁屿禾正在吃早餐,主播小飞已经被转移到里间休息,由林序简单布下的安神阵法守护着,虽然魂魄受损需要更专业的救治,但至少性命无虞。
“感觉怎么样?”林序叼着生煎包,关切地问。
“好多了。”许今朝在餐桌旁坐下,接过辜瑜递来的温水,“就是有点脱力。”
“灵魂力透支都这样,得养一阵子。”林序解释道,又看向谢执的虚影,态度恭敬,“谢前辈,您也辛苦了。”
谢执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他的存在感依旧很强,但那冰冷的压迫感似乎收敛了许多,更像是这个“家”里的一员。
丁屿禾小口喝着豆浆,小声说:“我早上试着感应了一下那栋烂尾楼,‘小红’残留的怨念已经完全消失了,但是……那里好像还残留着一丝很淡很淡的、不属于她的阴冷气息,应该是‘归墟’那个人留下的,不过也快散尽了。”
这意味着,“归墟”的人在他们离开后可能短暂停留观察过,但并未久留,也没有留下更明显的陷阱。
“他们这次的目的,似乎更侧重于试探和……挑衅。”许今朝沉吟道,拿起一个生煎包,却没什么胃口,“尤其是最后那道偷袭,目标很明确。”
林序脸色凝重起来:“没错。而且他们不惜暴露一个催化成功的‘红衣煞’作为代价,就为了试探你们……或者说,试探谢前辈恢复到了什么程度,以及,”他看向许今朝,“你和谢前辈之间的契约,到底有多紧密。”
谢执冰冷的眸光扫过窗外,声音低沉:“彼等在评估,亦在布局。下一次,恐非试探这般简单。”
气氛一时有些沉闷。明知暗处有敌人窥伺,却无法主动出击,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对了,”辜瑜试图打破沉闷,拿出手机,“那个主播小飞的团队今天凌晨发了声明,说他因过度劳累和精神紧张暂时休养,否认了所有灵异传闻。警方那边,林序哥也暂时糊弄过去了,说可能是小飞助理昏迷前听错了名字或者地址。”
这在意料之中。“归墟”显然有能力影响世俗层面的信息。
“只是,经此一事,‘今朝设计工作室’在某些特定圈子里,怕是真要出名了。”林序苦笑一下,“以后这类‘委托’,估计少不了。”
许今朝对此倒很平静:“兵来将挡。”他本就因自身能力和血契无法置身事外,更何况,他现在并非独自一人。他看了一眼身旁的谢执。
谢执也正看着他,两人目光交汇,无需多言。
吃完早餐,许今朝强迫自己又休息了一会儿。谢执则回到窗边,继续他的调息,虚影在阳光下若隐若现,仿佛与光影融为一体。
下午,许今朝感觉恢复了些力气,便开始处理一些积压的设计稿。谢执依旧守在旁边,偶尔在他某个设计细节上停留目光——并非评价,更像是一种纯粹的观察和……陪伴。
当许今朝画图累了,揉着眉心靠在椅背上时,会下意识地看向谢执。而谢执也往往会在他看过去时,将目光从窗外移回,与他对视。
一种奇异的安宁与默契,在阳光和键盘敲击声中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