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离开了脸颊,但那冰冷的触感和被彻底摧毁的意志,让阿豹蜷缩在地上,只剩下粗重而痛苦的喘息。
废掉的胳膊以一种诡异的角度耷拉着,每一次抽痛都提醒着他彻底的失败。
小红宝把砍刀随手扔给旁边的坦克,发出“哐当”一声。他蹲下身,平视着阿豹那双因为剧痛和屈辱而失去焦距的眼睛。
“能听见我说话吗?”小红宝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但不再是那种冰冷的杀意。
阿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破风箱。
“陈天豪知道你两次栽在我手里,还废了一只手,你猜他还会不会留你?”小红宝的话像针一样扎进阿豹混沌的意识里,“对他来说,你没用的那天,就是条该清理掉的野狗。”
阿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本能的恐惧。他比谁都清楚豪哥的手段。
“我给你两条路。”小红宝伸出两根手指,在他眼前,“一,我现在给你个痛快,让你死得像个爷们,省得回去受零碎罪。”
阿豹闭上眼,牙关紧咬。
“二,”小红宝顿了顿,看着他那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脸,“跟我。”
这两个字落下,阿豹猛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小红宝。跟他?一个两次把他打废、羞辱殆尽的人?
“觉得屈辱?”小红宝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嘴角扯起一个极淡的弧度,“败给我,丢人吗?”
阿豹哑口无言。败给这样的对手,似乎……确实不冤。
“跟着陈天豪,你不过是条咬人的狗,随时可以丢弃。”小红宝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跟着我,你是把刀。
断了,我找人给你修好;
钝了,我找地方给你磨快。
只要你还锋利,就有你劈砍的地方。”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但话语却给了地上的人一丝诡异的生机。
“是现在当条死狗,还是以后做把活刀,选。”
巷子里陷入死寂。只有阿豹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
他看看自己彻底废掉的胳膊,想想豪哥那张冷酷的脸,再回想小红宝那神鬼莫测的身手和此刻给出的选择……
巨大的心理挣扎让他额头青筋暴起。投降,意味着背叛过去的一切,尊严扫地。但拒绝,立刻就是死路一条,而且死得毫无价值。
良久,他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头颅终于不再死死抵着地面,而是极其缓慢地、带着万钧重量,向下一点。
一个微不可查的点头。
伴随着这个动作,他喉咙里挤出一个破碎的音节:
“……刀。”
他选择做一把活着的刀。
小红宝脸上没有任何得意的表情,仿佛这本就是理所应当的结果。他转头对坦克道:“收拾一下,送他去老陈那儿,用最好的药,把手接上,能恢复到什么程度是什么程度。”
老陈是他们控制的一个地下黑医,手艺不错,嘴也严。
坦克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涛哥真要救这豹子头,但还是瓮声应道:“……是,涛哥。”
小红宝又看向阿豹,语气不容置疑:“治好之前,老实待着。
你的人,我会让人去接触,愿意跟你过来的,我接着。
不愿意的,随他们去。”
阿豹闭上了眼睛,算是默认。到了这一步,他已经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坦克走上前,像拎麻袋一样,小心地避开他受伤的手臂,将几乎虚脱的阿豹扛了起来,走向阴影里准备好的车子。
猴子凑过来,看着被带走的阿豹,低声道:“涛哥,真收了他?这可是头喂不熟的狼崽子……”
小红宝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眼神深邃:“狼崽子才好,够狠。
喂不熟,是因为以前喂的人,手里拿的是鞭子和剩饭。”
他顿了顿,继续道:“去摸摸他手下那些人的底,尤其是被陈天豪打散分给别人的,挑那些不服管、有怨气的接触。
告诉他们,豹子头在我这儿,手废了,但脊梁骨没断,想跟着他继续干的,我小红宝这儿有位置,有钱拿。”
“明白!”猴子眼睛一亮,立刻领会了意图。这不仅是收编人手,更是直接在陈天豪的心脏里插钉子!
几天后,阿豹在老陈的私人诊所里醒来,断臂已经被重新接好固定,虽然知道不可能恢复如初,但至少保住了。他看着陌生的天花板,眼神复杂。
一个小弟模样的年轻人守在旁边,见他醒了,连忙端水过来:“豹哥,您醒了?红宝哥吩咐了,让您好好养着。”
阿豹看着他,认出来这是自己以前的一个外围小弟,不算核心。
“你怎么在这儿?豪哥那边……”
“豹哥,您还不知道吧?”那小弟压低声音,“豪哥把咱们以前的兄弟都打散了,分给了瘸子刘和爆牙他们,还扣了安家费!好多兄弟都不服气!红宝哥放话出来,说您在这边,愿意跟您走的兄弟,他都收!这几天,已经悄悄过来七八个老兄弟了!”
阿豹猛地一怔,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没想到,小红宝动作这么快,而且……是真的在兑现“接着”他兄弟的承诺。对比豪哥的冷酷无情……
他靠在床头,看着自己被包裹严实的手臂,眼中最后那点不甘和怨恨,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
又过了半个月,阿豹伤势稳定,被秘密接回了“夜巴黎”后院一个单独的房间静养。
这天晚上,小红宝来看他,手里没拿任何东西。
“手怎么样?”
“废不了,但也灵便不到以前了。”阿豹的声音有些沙哑。
“能开枪就行。”小红宝淡淡道。
阿豹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年轻太多,却深沉如渊的男人,终于问出了憋在心里很久的话:“为什么……不杀我,还救我?”
小红宝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目光平静地看着他:“杀你,除了让陈天少一条狗,对我有什么好处?救你,我得多一把能咬死他的刀,还能让他寝食难安。这笔账,不难算。”
他站起身,走到门口,停顿了一下。
“等你觉得能下地了,来找我。有活儿给你干。”
说完,他推门离开。
房间里,阿豹独自坐着,看着紧闭的房门,又低头看看自己受伤的手臂,最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知道,从今往后,世上再无豪哥手下的豹子头,只有红宝哥手里一把名为“阿豹”的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