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作为云江顶尖的豪门之一，对子女的约束和期待自然不低，但到了陆择这里，情况又有些特殊。
他是早产儿，从小身体就比同龄人弱一圈，直到初中才开始慢慢好转，但底子终究不如褚席之他们那样结实，力气甚至比不过普通男性。
这份天生的“不足”，让家里对他多了许多纵容和溺爱，以及小心翼翼，只盼着他身体健康，开心快乐就行。
至于其他的，比如事业、联姻，或者为家族做贡献这些，根本不重要。
但这种保护过度的环境，在给予他极大自由的同时，也无形中让他对某些需要深刻投入的情感关系，缺乏真正的概念和迫切感。
沈斯聿沉默的听着，目光重新投向路面，车内一时只剩下引擎的低鸣。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陆择以为这个话题已经过去，开始低头刷手机时，沈斯聿才淡淡开口，声音低沉平稳，“不需要为了体验而去寻找。顺其自然就好。”
陆择抬起头，有些意外的看了沈斯聿一眼。
这家伙难得说这种带点......安慰性质的话？
他眨了眨狐狸眼，忽然又笑嘻嘻的凑近了些，“哎，沈斯聿，那你呢？你这条件，追你的人也不少啊？就没一个看对眼的？你喜欢什么样的？说出来哥们儿帮你参谋参谋！”
沈斯聿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微微泛白，面上却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
“不劳费心。”他言简意赅的拒绝了这个话题，脚下油门微踩，车速提了上去，“坐好，到了。”
陆择被他这明显的回避噎了一下，无趣的“切”了一声，重新瘫回座位，“没劲，跟你聊天真没劲。”
车子平稳驶入那小三层别墅的车库。
陆择解开安全带，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刚才在车上关于“恋爱”的话题似乎已经被他抛到了脑后。
他一边推开车门，一边懒洋洋的嘟囔，“吃饱喝足，有点困了......沈斯聿，明天早上有课记得叫我，我怕我起不来。”
沈斯聿“嗯”了一声，也下了车，锁好车门，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别墅。
回到冷色调的客厅，陆择直接把自己摔进最软的那张沙发里，抱着个抱枕蹭了蹭，像极了一只找到舒适窝点的狐狸。
他摸出手机，漫无目的的刷着，忽然又像是想起什么，抬头看向正在玄关处整理鞋子的沈斯聿。
“喂，沈斯聿，你说褚席之和霍景彦他俩，这么拼命练习，到时候校庆上万一......我是说万一啊，台下那帮人起哄得太厉害，他俩会不会当场尬住？”
陆择的思维总是跳脱得很，这会儿又担心起兄弟来了。
沈斯聿走过来，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拿起之前看了一半的书，头也不抬的说：“以他们的心理素质，不至于。况且，演奏时注意力都在音乐上，没空理会台下。”
“那倒也是。”陆择点点头，随即又笑嘻嘻的说，“不过我还是很期待那天现场的反应！肯定特别好玩！到时候咱俩得坐前排，好好记录下这历史性的一刻！”
沈斯聿翻了一页书，没接话，算是默许。
陆择自顾自的乐了一会儿，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拉着，忽然看到朋友圈里陆燃更新了一条动态，是几张工作室环境的照片和一张庆祝成立接到首单的简单海报。
“哟，陆燃和子吟的工作室动作挺快啊，这就搞起来了，还接到单子了。”陆择把手机屏幕转向沈斯聿，“你看，弄得还挺像模像样。”
沈斯聿抬眼看了看，“效率不错。有青家和陆家在背后，他们起步不会很难。”
“也是，好歹是青子吟和陆燃联手。”陆择收回手机，撇了撇嘴，“唉，看看人家，再看看我，好像就我最咸鱼了。褚席之霍景彦忙着‘琴瑟和鸣’，陆燃子吟忙着开创事业，就我整天无所事事......”
他这话带着点自嘲，但更多的是习惯性的碎碎念，倒也没什么真心的焦虑。
沈斯聿从书页里抬起眼，淡淡看了他一眼：“你不是刚代表学校拿了那个商业案例比赛的奖？”
“啊？那个啊......”陆择愣了一下，随即摆摆手，浑不在意，“小打小闹，玩玩而已，哪能跟你们这些动真格的比。”
他这人就是这样，看似对什么都漫不经心，但真要做的事，天赋和能力都不缺，只是缺乏持续的热情和深究的动力。
沈斯聿没再说什么，重新将目光落回书上。
他知道陆择的性格，逼他没用，得他自己找到感兴趣的点。
客厅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陆择偶尔划拉手机屏幕的细微声响和沈斯聿翻书的沙沙声。
陆择刷了会儿手机，觉得无聊，又开始不安分。
他放下手机，赤着脚踩在地毯上，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和零星的灯火。
“沈斯聿，”他背对着沈斯聿，声音忽然比平时低了些，“你说......谈恋爱到底是什么感觉啊？真的能像褚席之他们那样，好像整个人都......不太一样了？”
他难得用这种带着点困惑和认真的语气讨论这种话题。
沈斯聿翻书的动作几不可查的顿了一下，视线却并未离开书页，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因人而异。没什么固定模式。”
“也是。”陆择转过身，靠在玻璃上，歪着头看沈斯聿，“可能就是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吧？像我这种眼光这么高的，估计难咯。”
他很快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迷茫只是错觉。
沈斯聿终于从书本中完全抬起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平静的落在陆择身上，看了他几秒，才缓缓开口，“不急。总会遇到让你愿意停下脚步的人。”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但这句话本身，却似乎比平时多了些什么。
陆择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也是，小爷我风华正茂，急什么！到时候肯定找个比褚席之还帅、比霍景彦还有才、比青子吟还温柔、比霍悠铭还能打的！”
这标准听得沈斯聿嘴角微不可察的抽动了一下，最终只化作两个字，“睡觉。”
“知道啦知道啦，沈老妈子！”陆择夸张的叹了口气，拖着拖鞋往自己房间走，“晚安咯，沈斯聿——记得明天早上叫我！”
“嗯。”沈斯聿看着他关上房门，这才放下手中的书，揉了揉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