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特种师指挥部。
严明翊放下手中的红蓝铅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桌上摊开的是一份份训练基地的物资请求。
燃油储备见底,炮弹库存告急,药品更是稀缺。
失去了北方稳定的援助渠道,整个抗战的躯体仿佛正在失血。
副官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报告!宋子安先生到了。”
“请进~!”严明翊收敛起眉宇间的疲惫,沉声应道。
门被推开,带着一身风尘和浓重烟草味的宋子安快步走了进来。
这位负责协调国际援助物资运输的宋家三公子,此刻脸上没有了往日的从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不住的愤懑和深深的无力感。
“明翊兄,打扰了~!”宋子安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接过严明翊递来的热水,一口饮尽,随即重重地将茶杯顿在桌上。
“看你这神色,物资的事情不顺利?”严明翊直接问道,心中已有不好的预感。
宋子安几乎是咬着牙说道:
“何止是不顺利!这个月的到货量,连清单上的一半都不到!
而且送来的都是些什么破烂玩意!
高性能航空汽油变成了普通车辆用油,数量还严重不足!
最新批次的军用无线电,开箱有一半是坏的,零件根本对不上!
说好的盘尼西林,变成了过期的磺胺粉!”
严明翊的眼神骤然锐利起来:
“原因查清楚了吗?是运输途中出了问题,还是……”
宋子安猛地站起身,情绪激动:
“运输?我们的车队在滇缅公路上抛头颅洒热血,损失了那么多司机和车辆,好不容易把东西从仰光运回来!
问题就出在仰光港!出在那些该死的约翰牛身上!”
严明翊身体微微前倾,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约翰国人?宋兄详细说。”
宋子安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开始详细叙述他在缅甸仰光港的见闻和遭遇。
所有标注运往大夏的国际援助物资,无论来源是美国、约翰国本土还是其他渠道,都必须先在仰光港卸货。
货物进入约翰国殖民当局控制的港口仓库后,需要经过一套极其繁琐且由英方单方面制定的“清点备案”流程。
正是在这个环节,各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
宋子安掰着手指头数落:
“他们用的借口五花八门!‘缅甸战区防务急需’,一批刚到的美国造军用卡车直接被他们开走了三十辆!
‘皇家空军物资短缺’,整整一船的高辛烷值航空汽油,被扣下了超过六成!
他们自己的军队在东南亚节节败退,倒是有脸来抢我们救命的物资!”
这还只是明目张胆的截留。
更恶劣的是以次充好。
“我们清单上列明的是美国提供的斯普林菲尔德步枪和配套弹药,可实际到手的,却是一批保养极差、枪膛线都快磨平了的李-恩菲尔德老枪,子弹口径还对不上!
我们需要的新型野战电话,被他们换成了笨重落后、通讯距离短的旧型号。
药品更是重灾区,很多标注着约翰国生产的药品,一看生产日期都是三五年前的,有些甚至已经变质!”
除了截留和调包,约翰国人在流程上也极尽刁难之能事。
“海关检查可以拖上十天半个月,理由是‘需要仔细核对,防止战略物资非法流出’。
港口装卸费、仓储管理费层层加码,高得离谱!
我们的工作人员去催问,他们就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官僚嘴脸,用各种规定条文来搪塞。
有时候一批货明明已经清关,却在出库时被告知发生了‘意外损耗’或者‘遭遇了小偷’,数量凭空少了一两成!
谁敢质疑,他们就威胁要暂停整个港口的对华物资转运!”
宋子安越说越气,脸色涨红:
“这哪里是盟友?这分明是吸血鬼!是拦路抢劫的土匪!他们这是在喝我们的血,吃我们的肉!”
严明翊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凝重,逐渐变得冰冷,眼神深处仿佛有寒冰在凝聚。
他没有像宋子安那样情绪外露,但紧握的拳头指节已经微微发白。
他完全理解了宋子安的愤怒。
这不仅仅是贪婪,这是一种战略层面的卑劣行径。
约翰国人骨子里轻视大夏战场,认为这里的抵抗无足轻重。
他们利用掌控仰光港这一咽喉要地的便利,肆意盘剥、削弱大夏的抗战力量,将本应用于打击共同敌人的物资中饱私囊,或者挪用于他们自认为更重要的战场。
北方的毛熊自顾不暇,输血通道近乎断绝。
如今南方的这条生命线,又被贪婪的约翰牛扼住了喉咙,正在被一点点的榨干。
一股强烈的耻辱感和杀意在严明翊胸中翻腾。
前线将士在舍生忘死,后方民众在节衣缩食,而这些自诩文明的约翰牛,却在背后做着如此龌龊的勾当!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将翻涌的情绪压下。
现在还不是拍桌子发泄的时候。
严明翊的声音异常平静,但这平静之下,是压抑的火山:
“子安,辛苦了~!情况我已知晓。这不是你的问题,是那些约翰牛欺人太甚。”
他站起身,走到宋子安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眼下我们还需要这条通道,哪怕只能运回一成的物资,也是前线急需的。
你还需继续与他们周旋,尽力争取,能多运回一车是一车。
受的气,暂时记下。”
宋子安看着严明翊冰冷而坚定的眼神,心中的愤懑似乎找到了某种支撑,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我会尽力~!”
送走疲惫而愤懑的宋子安,严明翊独自一人回到办公室。
他没有立刻坐下,而是径直走到墙上那幅巨大的远东军事地图前。
他的目光越过昆明的标注,越过蜿蜒的滇缅公路,最终死死地钉在了缅甸南端那个标注着“仰光”的港口城市上。
那片土地,如今被约翰牛控制着,却关乎着大夏的生死存亡。
“仰光……约翰国人……”严明翊低声自语,声音里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只有一种冰冷的决绝:
“今日尔等仗势欺人,卡我咽喉,劫我物资。他日……”
他的右手缓缓抬起,食指如同出鞘的刺刀,精准而有力地点在地图上仰光的位置:
“若我麾下将士,有机会踏足缅甸,今日之耻,必当百倍奉还!
你们吞下去多少,就得连本带利地给我吐出来!”
一股凌厉的气势从严明翊身上散发出来。
严明翊凝视地图的冷冽侧影,那目光仿佛已穿透千山万水,看到了未来在缅甸战场上与约翰牛清算总账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