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这身军装,选择了这种生活,到了要走的时候,就是爬也能爬回去。一个破包能拦住你?”
“班长……”
“你忘了咱是步兵了?我爬都能爬出去。”
史今硬着心肠,把许三多用行李箱编织的泡沫戳破,让他面对冰冷的现实。
“我不想当尖子,当尖子太累了……你们都走光了……跟你说话的人越来越少……离开的人越来越多……”
“我想做傻子,傻子不怕人走,傻子不伤心。”
许三多的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红润了眼睛,一旁的指导员直接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三多,别老把这个想法寄托到别人。身上,你自己心里边就开着花呢,一朵一朵的。多漂亮啊!我走了,能帮你割掉心里最后一把草。”
史今温柔的帮许三多拭去脸上的眼泪,但那泪水太多了,一颗接着一颗的往外冒,仿佛永无止境。
最后,他放弃了,茫然又忧伤的站了起来,任许三多呆坐在地板上。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意味着终究有离开的那一天,这也是每一个士兵所要面对的。
许三多心里明白了,他所做的都是徒劳,此时不在乎了什么行李箱不行李箱的,任由三班战友拉走行李箱。
可该怎么告别?
像当初见面那样——“这位是许三多同志吧?”
“对,许三多。我要了你,你就得给我争口气,你玩了命,班长就得陪着你玩命。”
也许许三多要很久以后才能明白,真正的成熟往往始于最依赖的人转身身离开。
离别不是起点,而是成长的新起点。
“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好样的,是班长没做好。”
“我不是好样的……是…是……我知道我知道班长对我好。”
“没有,我没你想的那么好。”往事如走马灯一般的在许三多脑中循环往复。
趁许三多没反应,高城扶着史今往楼下走,指导员,再加三班的几个兵一起跟在后头。
见许三多轴成这个样子,高城决定来个釜底抽薪,自己亲自开车送史今去火车站。
“连长,我去跟许三多说一声……”洪兴国觉得这样不妥,还是知会一声当事人比较好。
然而高城见不得许三多那个矫情:“不用!为什么让他送?我要他长个记性!”
走到大门口,高城让其余人都回去,就他和伍六一,一起送史今最后一程。
史今的离开,所有人都很伤心,很不舍。
其中,相处最久的高城和伍六一,他们的忧愁,只会比许三多,多得多,也沉得多。
但一直以钢铁硬汉自居的他们,只会将它藏得深深的,不会轻易展示给别人看的。
重新返回宿舍楼的指导员不放心的去查看许三多的情况。
“他就一直这么站着,没动?”
一旁的甘小宁摇头,表示许三多没动过。
“也没吱声?”
“是。”
白铁军耸肩,如实回答。
洪兴国无奈叹气,想转身离去,想想又有些不忍,劝了一句:“出去走走吧。”
“是,指导员。”许三多有口无心的应付着。
“透透气,别老想着啊。”
“是,指导员。”许三多机械般的回复着。
洪兴国无奈叹气,转身命令:“甘小宁”
“到。”
“白铁军”
“到。”
“你们两个陪着他出去说说话,别跟他贫嘴啊。”
“是”x2
“老班长,你现在过得怎么样?我的老班长,你是否还会想起我?好久没有收到你的信。当当当,你说你喜欢听我弹吉他。”
白铁军和甘小宁像两只花蝴蝶一般的围着许三多载歌载舞,然而这番心思都白费了,此时的许三多就跟个木头人一样,给不了他们丁点的情绪价值。
三人就这样,在宿舍楼下僵持着。
也不知是过多久,久到送行的连长和伍六一都回来了。
高城目不斜视的接受白铁军、甘小宁的敬礼,至于呆立一旁的许三多,他更是连个眼神欠给,最后还是跟着上楼的伍六一忍不住回头看了三人一眼
“我说,Ko他不?”白铁军试图挑起许三多愤怒的情绪,用眼神点了点高城的背影。
“我想。”
“我也想。”
“我特别的想。”
“抓着他脑袋……踢踢,这么的,咱们数一二三,一起扑过去…”
“扑过去?好吧?好,来来,一二三…”
甘小宁、白铁军两人一唱一和,现场演绎了一段二人转,数到三时,三个人,哪怕是此时最恨连长的许三多,没有一个人扑过去。
当天晚上,七连就举行了小型会议,参加会议的人员主要有高城,洪兴国,排长,几个班长,外加许三多。
是的,许三多得在这个会议上为白天的肆意妄为付出代价——作检讨。
“我们今天这会啊,有意识的缩小了一下范围。这第一呢主要是让全连的战士好好休息。”
“这第二呢?第二就考虑影响。至于为什么考虑影响?许三多。”
“到!”
“检讨准备好了吗?”
“报告,准备好了。”
“开始。”
“是。”
“检讨书:我犯了目无组织、目无纪律的错误。我犯了没有服从上级领导指挥的错误。我犯了放任自流人的错误。我深刻的体会到……”
听着许三多敷衍的检讨书,高城皱着眉头,打断:“停!”
“名字、所属部门、事件经过,你自己理解?你有自我意识吗?啊!你闹事是不是你自我意识很强?重写,5000 字,别来什么深刻体会啊。如果你还有思维能力的话,也就不用浪费这会议时间了。单独交给我看……”
“是。”
“哎,你们继续……许三多。”
“到。”
“你先回去吧。”
打发走了许三多后,会议继续进行,他们得安排一下最近一段时间的训练安排,还有提拔新的班长补上史今的空缺。
这一忙又忙到了半夜,散会后,就剩下高城和洪兴国还没回宿舍。
“你说,要是卢曼回来,发现史今不在,他会怎么样?”
意识昏昏沉沉的高城被洪兴国的问题激得立马精神了几分。
他迟疑半晌,语气不确定的说:“他是个通透的,应该,应该不会比许三多更难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