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三人往山上走。雪刚化了大半,山路还滑,马强走在最前面,用没受伤的左手拨开路边的枯枝,目光却忍不住往后飘。秀兰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棉袄,走得小心翼翼,裙摆偶尔扫过路边的枯草,看得他心里发紧。
“慢点,这儿有冰。” 马强赶紧停下,回头伸手去扶。秀兰的指尖刚碰到他的掌心,就像被烫到似的缩了下,却还是轻轻搭了上来。她的手很软,指尖带着点薄茧,是常年洗衣做饭磨出来的,攥在手里,竟让马强忘了松劲。
直到军娃在前头喊 “马强叔快来看”,马强才猛地回过神,赶紧松开手,指尖却还留着她的温度,烫得他心慌。他往前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看。秀兰低着头,耳尖红得像染了胭脂,连走路的姿势都有点发僵。
马强的心跳得更快了。昨晚她靠在他怀里的模样,今早熬粥时垂着的眼睫,此刻红透的耳尖,像串珠子似的,在他脑子里转来转去。他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想,她是柱子的媳妇,是军娃的娘,可越克制,心里的念想就越疯长。他想再牵一次她的手,想再抱她一次,想把她护在身后,再也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军娃蹦蹦跳跳地跑在前面,手里拿着树枝戳积雪,嘴里哼着儿歌:“娘,马强叔,你们看这松针!老师说能画画!” 秀兰笑着应了声,弯腰去捡松针,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半张脸。马强站在旁边,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心里软得像化了的雪。他这辈子没见过这么温柔的女人,连捡松针的动作都好看。
“娘,我要画咱们三个,还有爹!” 军娃举着松针跑回来,秀兰的笑容顿了顿,眼里闪过点落寞。马强看得清楚,心里像被针扎了下。他知道自己替代不了柱子,可他还是忍不住盼着,盼着秀兰眼里的落寞能少点,盼着她能多看看自己。
捡够了柴火,三人坐在山坳里歇脚。秀兰从布包里掏出两个红薯,递给他一个:“吃点垫垫,下山还远。” 红薯还带着她怀里的温度,马强接过来,指尖碰到她的手,这次他没躲,甚至悄悄多碰了一秒。那点软乎乎的触感,让他连红薯的甜都尝得更真切了。
“嫂子,” 马强犹豫了半天,还是开了口,声音有点哑,“昨天夜里,谢谢你没赶我走。” 他不敢说自己有多贪恋她怀里的温度,只能找个最稳妥的说法,眼神却忍不住黏在她脸上。
秀兰的脸更红了,低头咬了口红薯:“你是为了我们才受伤的,留下也是应该的。” 她的声音很小,像蚊子哼,却让马强心里乐开了花。她没否认,没说 “只是暂时的”,这就够了。
马强咬着红薯,目光却没离开秀兰。她吃红薯的样子很斯文,小口小口的,嘴角沾了点红薯泥,他忍不住想伸手帮她擦掉,又怕吓到她,只能硬生生忍住。他看着她垂在脸侧的碎发,看着她偶尔抬眼时的温柔,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就算一辈子只能这样看着她,就算永远只是 “马强叔”,他也认了。
军娃画完了画,跑过来拉着两人的手:“你们看!我们四个人,是一家人!” 地上的画歪歪扭扭的,四个小人手拉手,马强看着画里的自己,心里又甜又酸。他多希望这是真的,多希望自己能真的成为这个家的一份子。
下山时,马强故意走得慢了点,跟秀兰并排。山路滑,他时不时伸手扶她一下,每次触碰,都像有电流窜过全身。快到村口时,远远看见王婶和几个妇人坐在小卖部门口,眼神直往他们这边瞟,还凑在一起嘀咕。
秀兰的脚步顿了顿,下意识地想往后躲。马强赶紧停下,挡在她前面,声音很稳:“别怕,我送你回去。” 他知道村里的闲话难听,可他不想让秀兰再受委屈,更不想让她因为这些闲话躲着自己。
王婶看见他们走过来,故意提高了声音:“有些人啊,真是不知好歹,占着别人的便宜还不撒手。” 马强没理她,只是扶着秀兰往前走,直到把她送进院子,才松了口气。
“嫂子,柴火我堆好了,晚点我再来劈柴。” 马强站在院门口,舍不得走,眼神黏在秀兰脸上,“你要是有啥需要,随时喊我,我就在村西头,跑过来很快。”
秀兰点了点头,没说话,只是看着他。马强笑了笑,没转身离开,反而走到灶房门口,拿起角落里的斧头:“我先把下午要劈的柴备好,你屋里歇着,别累着。”
他坐在院子里劈柴,动作不算快,左手用力时,胳膊还会隐隐作痛,可他没停。秀兰从屋里出来,端着杯温水递给他:“歇会儿再劈,别伤着胳膊。”
马强接过水杯,指尖碰到她的手,心里又是一阵悸动。他看着秀兰站在屋檐下的身影,阳光落在她身上,暖融融的。他知道自己陷得越来越深,可他不想拔出来,也拔不出来了。只要能守在她身边,能帮她做点事,就算只是这样安静地待着,他也觉得满足。
军娃在院子里玩着铁皮青蛙,笑声飘满了整个院子。马强劈着柴,听着笑声,看着秀兰温柔的侧脸,心里满是欢喜,又满是纠结。他怕自己的心意会给秀兰带来麻烦,可他更怕,要是不抓紧,这份温暖就没了。
夕阳渐渐西沉,把院子里的影子拉得很长。马强把劈好的柴堆整齐,秀兰也把晚饭做好了。三人坐在炕边吃饭,军娃叽叽喳喳地说着学校的事,秀兰偶尔笑着搭话,马强坐在旁边,看着眼前的画面,心里默默想。就算路再长,困难再多,他也要守住这份温暖,守住这个让他心动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