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天空神殿的归途与来时截然不同。
来的时候千名精锐天使组成的军团虽然对任务感到困惑但士气高昂羽翼划破长空的声音充满了圣洁的威严。而此刻回程的队伍却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沉默。
天使们收敛了光翼默默地跟在苏厄的身后队伍飞行的速度不快却没有人喧哗甚至连彼此间的眼神交流都刻意避免。他们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最前方那个独自飞行的身影。
那个身影依旧穿着朴素的学徒长袍身形单薄看起来就像一个没有任何威胁的少年。但是在所有亲眼目睹了那场“盛宴”的天使眼中这个身影的背后仿佛拖着一片能够吞噬一切的无垠黑暗。
加百列作为军团统领数次鼓起勇气想要飞上前去与苏厄并排说些什么。哪怕只是一句简单的战况汇报。但他每次加速一靠近苏厄身后十米的范围就会感到一种源自本能的压迫感。那种感觉就好像一只兔子试图去接近一头正在假寐的巨龙。最终他还是放弃了。
他意识到自己与这位“神子”大人之间已经隔开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那不是地位上的差距而是生命层次上的天壤之别。
莉莉安则飞在队伍的末尾她手中紧紧攥着一块数据水晶。那里面存储着她冒着神魂受损的风险强行记录下来的关于那个黑色法阵的部分法则片段。
她的内心正在进行着天人交战。一半是对那种未知而恐怖力量的本能恐惧。另一半却是作为一名顶尖学者对那种完美、高效、直指世界本源的“真理”的狂热渴望。
她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去憎恨那种力量。因为它太“美”了。那种简洁而粗暴地将“物质”还原为“能量”的过程蕴含着一种大道至简的终极美学。
苏厄对身后的暗流涌动了若指掌。但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他知道恐惧是一种比信仰更强大的催化剂。它正在重塑这些天使的认知。让他们从对“神”的盲目崇拜转向对“力量”的现实敬畏。
而他就是力量的化身。
回到天空神殿后苏厄并没有立刻去向主祭司或者光辉之主复命。他解散了军队只留下了加百列和莉莉安。
他将两人带到了自己位于神殿顶层的房间。
房间里依旧是简约的陈设。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了进来让整个房间都显得温暖而明亮。这圣洁的景象却让加百列和莉莉安感到一阵阵的不安。
“坐。”苏厄指了指对面的两个位置。自己则随意地坐在了主位上为他们倒了两杯用圣泉之水冲泡的清茶。
这番如同朋友闲聊般的举动让两名天使更加局促。
“神子大人……”加百列终于还是忍不住率先开口。
苏厄抬手打断了他。
“我知道你们有很多疑问。”苏厄平静地看着他们目光清澈如水仿佛战场上那个眼含深渊的魔神只是他们的错觉。
“但是那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们看到了结果。数万异变的影兽被彻底清除。而我们无一伤亡。”
“加百列统领”苏厄的目光转向了加百列“你认为如果按照神殿传统的战法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取得这样的战果？”
加百列沉默了。他在心中快速地推演了一下。结论是不可能。就算他带领整个天使军团倾巢而出最好的结果也是惨胜。至少要折损三成以上的兵力而且还无法根除“影之沼泽”的源头。
“现在我们做到了。”苏厄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说服力。
“我所使用的是一种被遗忘的古老力量。一种以‘黑暗’来对抗‘黑暗’的手段。它很危险但很有效。”
他没有深入解释“咒”的存在只是给出了一个模糊但合理的“设定”。
“这个世界已经失衡了。光与影的平衡被我们亲手打破。未来我们将要面对的是更加强大更加诡异的敌人。传统的圣光在某些时候会显得力不从心。”
“所以我们需要新的力量。更高效更强大足以碾压一切的力量。”
苏厄站了起来走到了窗边负手而立俯瞰着下方那片已经被“信仰基站”彻底覆盖的大地。
“我不需要你们的理解。我只需要你们的忠诚。”
“但这忠诚不是对吾主空泛的信仰。而是对我苏厄这个人绝对的服从。”
“因为只有我能带领你们打赢这场已经改变了性质的战争。”
这番话无异于一场赤裸裸的“策反”。
他在公然将天使们的忠诚从“光辉之主”转移到他自己身上。
加百列和莉莉安都感到了一阵窒息。
但是他们却无法反驳。
因为苏厄说的是事实。他们亲眼见证了那种无可匹敌的力量。
加百列想起了那些在影兽爪下无助死去的天使同袍。莉莉安想起了自己在解析那黑色法阵时感受到的那种对更高层次“真理”的渴望。
恐惧与对力量的渴望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全新的扭曲的“忠诚”。
“我……明白了神子大人。”加百列缓缓地单膝跪地低下了他高傲的头颅“从今以后天使军团将只听从您一人的号令。”
莉莉安也紧随其后跪了下来。“技术部愿为您效劳。”
苏厄转过身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他知道从今天起神殿的“枪杆子”和“笔杆子”都已经牢牢地掌握在了他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