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晓泡在温泉里，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往头上涌。
不是害羞，是吓的。
墨辰那双金色的眼瞳，此刻冷得像万年不化的寒冰，就那么直直地盯着她，盯得她头皮发麻，背脊发凉。
“我……我……”她想解释，但舌头像是打了结，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墨辰也没催她，只是坐在池边的石头上，手指轻轻摩挲着那片粉色的狐狸毛，动作慢条斯理，却带着一种让人心惊肉跳的压迫感。
池水还是温的，但林晓晓觉得自己快要冻僵了。
“胡三呢？”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在外面。”墨辰淡淡地说，“姜栩看着他。”
姜栩也来了？！
林晓晓更慌了。
所以现在是……墨辰和姜栩一起“捉奸”现场？
不对不对，她和胡三又没做什么，就是来泡个温泉学个技巧吃个点心……
但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觉得心虚。
“那个……胡三哥说，带我出来放松一下，顺便教我点技巧……”她试图解释，但越说声音越小，“我……我就是想学点东西……”
“学东西？”墨辰挑眉，“学怎么泡温泉，还是学怎么吃点心？”
这话说得……林晓晓一时语塞。
“本君说过什么？”墨辰的声音更冷了，“不、要、离、开、神、庙。”
最后五个字，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每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上。
林晓晓低下头，不敢看他。
“我错了……”她小声认错。
“错在哪？”墨辰不依不饶。
“不该……不该偷偷跑出来……”林晓晓的声音更小了，“不该……不该瞒着你……”
“还有呢？”
还有？
林晓晓想了想，硬着头皮补充:“不该……不该跟胡三哥单独出来……”
这个补充，让墨辰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点。
但也只是一点点。
“知道错，就赶紧出来。”他站起身，背过身去，“穿好衣服，跟本君回去。”
这是……要放她一马？
林晓晓心头一喜，连忙从池里爬出来，手忙脚乱地套上浴衣。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脖子上，她也顾不上擦，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尴尬的现场。
“等等。”
她刚要走，墨辰又叫住了她。
林晓晓僵在原地。
墨辰转过身，金色的眼瞳扫过她湿透的头发和衣襟，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抬起手，指尖在空中虚点。
一点淡金色的光芒从他指尖溢出，落在林晓晓身上。
暖流瞬间包裹全身，湿透的衣服和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干，连带着她身上的水汽也被蒸发了。
“谢谢……”林晓晓小声说。
墨辰没理她，只是转身朝竹林外走去。
林晓晓连忙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竹林，刚踏出温泉区，就看到了一幅……相当诡异的画面。
温泉区外的空地上，胡三正被姜栩用一根金色的绳子捆着，像条毛毛虫一样在地上扭来扭去。姜栩则一脸无奈地站在旁边，手里还拿着一个阵盘，阵盘上的符文正散发着警告性的红光。
“老墨！你太过分了！”胡三看到墨辰出来，立刻大声嚷嚷，“我好歹也是一族之长，你居然让你家阵法师用‘缚仙索’绑我？！传出去我还要不要面子了？！”
墨辰瞥了他一眼，眼神淡漠:“你私自拐带本君的契约者，没把你打回原形，已经是给你面子了。”
“拐带？！”胡三瞪大眼睛，“我那是邀请！邀请懂不懂！晓晓姑娘整天闷在那个破庙里，都快发霉了，我带她出来透透气怎么了？！你这是非法拘禁，虐待劳工！”
“她不是劳工。”墨辰冷声道，“是本君的契约者。”
“契约者就更该好好对待了！”胡三挣扎着想站起来，但缚仙索捆得太紧，他只能继续在地上扭，“你看看你，整天就知道训练训练，连颗丹药都不给人家，就知道让人家跑圈。人家小姑娘跟着你，图什么？图你脸臭？图你脾气差？图你会骂人？”
这话说得……连旁边的姜栩都忍不住嘴角抽搐。
林晓晓站在墨辰身后，听得心惊肉跳。
胡三哥啊胡三哥，你少说两句吧，没看到墨辰的脸已经黑得像锅底了吗？！
果然，墨辰的眼神更冷了。
“胡三，你是不是觉得，本君现在修为受损，就拿你没办法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那种平静里，带着一种让空气都凝固的寒意。
胡三终于闭嘴了。
他虽然嘴上不饶人，但也知道分寸。墨辰虽然修为受损，但毕竟是烛龙，真把他惹急了，自己绝对讨不到好。
“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行吗？”胡三语气软了下来，“我就是……就是想带晓晓姑娘出来玩玩，没别的意思。你看她今天多开心，还学会了新技巧，这不是好事吗？”
“技巧？”墨辰转头看向林晓晓，“什么技巧？”
林晓晓心里一紧，下意识看向胡三。
胡三朝她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别说”。
但墨辰的目光已经锁定她了。
“说。”一个字，不容置疑。
林晓晓咬了咬唇，还是老实交代了:“胡三哥教我怎么用‘锚点’集中意志，主动控制言灵……”
她把胡三教的方法简单说了一遍，包括用龙鳞作为锚点，集中意念，注入意志等等。
墨辰听完，沉默了片刻。
“方法……还算可取。”他最终评价道，但语气依旧冷淡，“但你现在的精神力，不足以支撑这种程度的主动控制。多用几次，轻则精神透支，重则神魂受损。”
林晓晓一愣。
胡三也没想到墨辰会这么说，连忙反驳:“哪有那么严重！我就是让她试试，掌握方法而已，又不是让她天天用！”
“试试？”墨辰冷笑，“你知道言灵反噬的后果吗？你知道精神力透支的代价吗？你知道神魂受损有多难修复吗？”
三个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
胡三张了张嘴，最终没说出话来。
“本君的训练方式虽然严苛，但至少安全。”墨辰看着林晓晓，金色的眼瞳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循序渐进，打好基础，才是正道。投机取巧，只会害了自己。”
这话说得……林晓晓心里五味杂陈。
她承认墨辰说得对。刚才她用胡三教的方法让茶杯飞起来，确实感觉很累，脑子像被掏空了一样。
但她也不觉得胡三是在害她。
两个人，两种方法，两种关心。
只是表达方式不同罢了。
“我知道了……”她小声说，“以后……我会注意的。”
墨辰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只是对姜栩说:“放开他。”
姜栩应了一声，解开了缚仙索。
胡三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脸色不太好看。
“老墨，我知道你是为她好。”他难得正经地说，“但你也得考虑考虑她的感受。整天闷在那个破庙里，除了训练就是修炼，是人都会疯的。”
墨辰沉默。
“这样吧，咱们各退一步。”胡三继续说，“我保证以后不私自带她出来了。但你也要保证，每周至少让她出来放松一天——不用来我这，随便去哪儿都行。劳逸结合，才能事半功倍，对吧？”
这话说得在理。
连姜栩都忍不住点头。
墨辰看着胡三，又看了看林晓晓期待的眼神，最终缓缓开口。
“可以。”
林晓晓眼睛一亮。
“但是，”墨辰补充道，“出来放松，必须有本君或姜栩陪同。而且，不能离开太远，不能去危险的地方，不能接触可疑的人。”
一连三个“不能”，把林晓晓刚升起的希望又浇灭了一半。
不过……总比没有强。
“成交！”胡三立刻答应，“那就这么说定了！晓晓姑娘，下周末我请你们来醉仙楼吃饭，我亲自下厨！”
他还惦记着请客呢。
墨辰没接话，只是对林晓晓说:“走了。”
林晓晓连忙跟上。
走了几步，她回头看了一眼。
胡三还站在原地，朝她挥了挥手，脸上又恢复了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但那双琥珀色的狐狸眼里，闪过一丝她看不懂的复杂。
像是在说……保重？
林晓晓心里一暖，也朝他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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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气氛很沉默。
墨辰走在前面，林晓晓和姜栩跟在后面。三人沿着山道往神庙走，谁都没说话。
夕阳已经完全落下，天边只剩下最后一抹暗红色的余晖。山风吹过，带着夜晚的凉意。
林晓晓偷偷瞄了一眼墨辰的背影。
他走得很稳，步伐不快，但每一步都踏得很实。白色的衣袂在晚风中微微飘动，月光洒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尊玉雕，清冷，孤傲，又有点……孤独？
她忽然想起刚才胡三说的那些话。
“人家小姑娘跟着你，图什么？图你脸臭？图你脾气差？图你会骂人？”
虽然说得夸张，但……好像也有点道理？
她跟墨辰签了契约，虽然说是“互助”，但到目前为止，好像一直都是她在拖累他？他救她，教她，保护她，甚至为了她动用本源之力……
而她呢？除了添麻烦，好像什么都没做。
“对不起……”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
墨辰脚步一顿，回过头:“什么？”
“对不起。”林晓晓抬起头，看着他金色的眼睛，“今天……是我太任性了。我不该偷偷跑出来，不该让你担心……”
她说得很认真，眼睛里还带着一丝愧疚。
墨辰看着她，沉默了片刻。
“知道错就好。”他最终只说了这么一句，然后转身继续往前走。
但林晓晓注意到，他的脚步好像……比刚才轻快了一点？
姜栩在旁边偷笑，朝林晓晓竖了个大拇指。
林晓晓脸一红，连忙低下头。
三人继续往前走。
快到神庙时，墨辰忽然开口。
“下周……本君带你下山。”
林晓晓一愣:“下山？”
“嗯。”墨辰没回头，“去山下的镇子转转，买点东西。你不是说……想买点日用品吗？”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林晓晓心里却涌起一股暖流。
他还记得……
她前几天确实抱怨过，说想买点洗发水、沐浴露之类的日用品。虽然姜栩用清洁术也能解决问题，但作为一个现代人，她还是习惯用这些东西。
没想到，墨辰居然记得。
“好……”她小声说，嘴角忍不住上扬。
月光下，山道蜿蜒。
三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而远处的醉仙楼顶楼，胡三正站在窗前，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琥珀色的狐狸眼里闪烁着复杂的光。
“老墨啊老墨……”他低声自语，“你这块千年寒冰，终于开始……融化了吗？”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杯中的酒液，倒映着窗外的月光，也倒映着他眼中那抹难以言喻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