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古老而宏大的意识扫过，如同无形的微风，却带着足以撼动灵魂的重量。洞窟内的光芒随着它的“话语”同步脉动，整个空间仿佛都活了过来，成为了它身体的一部分。
我们所有人都僵住了，连呼吸都几乎停止。孙启明强撑着想要站起，却因为伤势和这无形的威压而无法动弹。赵毅和另一名队员下意识地举起了武器，但面对这种无形的存在，武器显得如此可笑。
秦薇手中的探测器发出了过载的警报声，屏幕上所有的数据都变成了一团乱码。
而我，跪在湖边，抱着程野，感受着那意识重点落在了我们身上，尤其是程野身上。
“执念的造物……规则的裂痕……”它是在说程野！
“前……前辈？”我鼓起全部的勇气，在脑海中尝试着回应，声音在自己的意识里颤抖着，“我们……为求生而来，也为救他而来！”
我将怀中程野的形象，连同他此刻濒死的状态，以及我所知道的关于“源初之影”、“容器”的碎片信息，尽可能清晰地通过意念传递出去。
那古老意识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消化这些信息。洞窟内的光芒随之明暗交替。
“源初之影……无序的浪花……竟被执念所缚……有趣，亦可悲。”它的“声音”带着一种俯瞰众生般的淡然，“汝之执念，铸就了他短暂的存在，亦加速了他的崩解。”
它的话印证了实验室日志的残酷真相。
“求您……救救他！”我再也顾不得其他，在脑海中苦苦哀求，“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求您！”
“代价？”古老意识的意念似乎起了一丝波澜，“维持‘秩序’，抵御‘无序’，本是此间存在的意义。汝等带来的‘裂痕’，于此地而言，即是‘无序’的渗透。”
我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它的意思是，程野的存在本身，对这个“秩序”之地是一种威胁？
“然……”古老的意识话锋一转，“极致的‘执念’，亦是‘秩序’的一种体现，虽扭曲，却坚定。而汝怀中之物，其内核深处，尚存一丝……微弱的‘契约’之光。”
契约之光？那是什么？是指程野作为“容器”与“源初之影”碎片之间的连接吗？还是指别的？
“吾可暂借此地‘秩序’之力，温养其残魄，延缓其崩解。但欲根除‘无序’之蚀，需寻回‘契约’之完整，或……以更强的‘秩序’，重定规则。”
借秩序之力温养？延缓崩解？
这已经是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结果了！
“多谢前辈！请您出手！”我迫不及待地回应。
“切记，‘秩序’之力可暂稳其形，亦会加剧其内‘秩序’与‘无序’之冲突。其间痛苦，非比寻常。能否撑过，看其自身意志，亦看汝之‘锚点’是否牢固。”
痛苦？冲突？我看向怀中程野苍白安静的脸，无法想象他还要承受怎样的折磨。但我没有选择。
“我们愿意承受！”我和孙启明几乎同时在意念中回应。
“善。”
古老意识的话音落下，整个洞窟的幽蓝色纹路骤然亮起！尤其是湖底的纹路，光芒大盛，仿佛有什么被激活了！
平静的湖面开始旋转，形成一个温和的漩涡。漩涡中心，一道凝练的、如同液态蓝宝石般的纯粹能量光柱，缓缓升起，跨越空间，精准地笼罩在我怀中的程野身上！
程野的身体在被光柱笼罩的瞬间，猛地绷紧！一直没有任何反应的他，喉咙里发出了极其压抑的、仿佛从灵魂深处挤出的痛苦嘶鸣！他灰败的脸上瞬间涌上不正常的潮红，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力量在他体内疯狂冲撞！
“程野！”我死死抱住他，感受着他身体的震颤，心如刀绞。这就是“秩序”与“无序”冲突的痛苦吗？
那蓝色的能量光柱持续注入他的体内，他体表原本若隐若现的灰黑色气息，仿佛受到了刺激，开始剧烈地翻腾、抵抗，与蓝色的秩序能量交织、撕扯！他的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电弧在窜动，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这个过程持续了将近一分钟，对于我而言，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程野的挣扎渐渐微弱下去，不是痛苦减轻，而是似乎力竭。他再次瘫软在我怀里，但这一次，我清晰地感觉到，他体内那股冰冷的死寂被驱散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微弱的、冰冷的……生机？就像被强行注入了一股不属于他的、带着棱角的生命力。
蓝色的能量光柱缓缓消退，湖面恢复了平静。洞窟内的光芒也恢复了之前的柔和。
程野依旧昏迷着，但脸色不再那么死灰，呼吸虽然微弱，却似乎……稍微平稳了一点点？最重要的是，我意识深处，那原本彻底断绝的连接，竟然恢复了一丝！虽然依旧微弱得如同蛛丝，另一端传来的感觉冰冷而混乱，充满了痛苦的回响，但……连接确实恢复了！
他还活着！他真的被暂时稳定住了！
巨大的喜悦和心酸同时涌上心头，让我几乎哽咽。
“吾已尽力。”古老意识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此子状态极其特殊，吾之力量，亦只能维系其形魄不散，无法根除其内在的‘无序之根’。汝等若想救他，需寻得‘契约’真相，或……找到‘定序之核’。”
“定序之核？那是什么？在哪里？”孙启明急忙在意念中追问。
“定序之核，乃维持此间天地秩序之基。亦是昔日‘守护者’们，用以平衡‘门’之波动的神器。”古老意识的意念中带着一丝追忆和……遗憾？“然，在上次‘门’之动荡中，‘定序之核’已然碎裂，碎片散落于现实与灰域的夹缝，或遗落于某些强大的‘规则异常点’内。”
碎裂了？神器碎了？
刚刚升起的一点希望，仿佛又被蒙上了一层阴影。
“何处……可以找到碎片？”秦薇冷静地提问。
“吾沉眠太久，外界变迁，已非所知。”古老意识回应，“然，碎片之间彼此存在感应。汝等既与此‘裂痕’造物同行，或可凭借其体内‘无序’与‘秩序’碎片之冲突，在一定距离内，感应到‘定序之核’碎片的存在。”
依靠程野来感应？
我们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程野身上。他成了我们寻找生路的……活体雷达？但这无疑又会让他暴露在更多的风险和痛苦之下。
“此外……”古老意识的意念变得严肃起来，“‘门’之波动近日愈发频繁，‘无序’的侵蚀正在加剧。净界那些愚妄之徒，似乎仍在试图行那开门之举。汝等时间……无多。”
净界学会！他们还在活动！而且似乎接近成功了？
压力如同山岳，再次压下。
“吾需继续沉眠，维系此间秩序。汝等……好自为之。”
古老的意识如同潮水般退去，洞窟内的光芒恢复了正常，那股庞大的威压也消失了。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但我们知道，那不是梦。程野体内那微弱却真实的生机，以及脑海中回响的关于“定序之核”和净界学会的警告，都无比真实。
我们获得了一丝喘息之机，和一条更加艰难、更加渺茫的前路。
拯救程野，阻止净界学会，寻找碎裂的神器碎片……
这一切，都压在了我们这几个伤痕累累、濒临绝境的幸存者肩上。
我看着怀中虽然稳定下来，但依旧昏迷不醒、眉头紧锁仿佛承受着无尽痛苦的程野，轻轻擦去他额角的冷汗。
无论如何，我们不会放弃。
只要还有一线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