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台后面坐着个戴眼镜的中年大叔店员,正拿着鸡毛掸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掸着货架上的灰,看到有人进来,懒洋洋地抬了下眼皮。
林笙走到柜台前,开门见山:“同志,请问您这儿有扳手、钳子、螺丝刀之类的工具卖吗?”
那眼镜大叔店员一听,扶了扶眼镜,上下打量了一下林笙——一个穿着洗旧军装、脸上还沾着点灰的女同志。他脸上露出一种“你怕不是在开玩笑”的表情,扯了扯嘴角,尴尬地笑笑:“哎哟,同志,真不好意思,您说的这些……我们这儿没有。”
【现在处于困难时期,商品供应普遍短缺,供销社主要经营最基本的生产生活资料,五金工具这类东西通常不在其经营范围内,或者极少有货。】
就在这时,穿着笔挺军装、身姿挺拔的陆云川和木邵节也一前一后走了进来。那店员看到两位解放军同志,尤其是陆云川那冷峻的气质和肩章,原本有些懒散轻慢的态度瞬间收敛了不少,下意识地站直了些,语气也恭敬了许多:
“这位解放军同志,还有这位女同志,”他推了推眼镜,解释道,“真不是我不卖给你们。你们说的这些五金工具,不光得有钱,还得有专门的票证,比如工业券或者单位开的购货证明,才能买得到。我们这小供销社确实没有。
你们得去县里或者市里的国营百货大楼,或者专门的五金商店看看才行。”
林笙听得一个头两个大,眉毛都快拧成麻花了。钱?票?工业券?购货证明?这么麻烦?!
她生长在物资优渥的年代,完全无法理解这种“买把扳手堪比搞情报”的操作。心里后悔不迭:早知道这么费劲,当初就该在自己空间里囤它一箱,八两的省的那么麻烦!唉,不过话说回来,谁出门会随身带着扳手钳子啊?
忍不住小声嘀咕:“这规矩也太多了吧……”
旁边的木邵节看她一脸懵圈加苦恼的样子,好心低声补充了一句:“林同志,现在物资紧张,很多东西都这样。”
陆云川听完店员的话,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工具柜台,又看了一眼愁眉苦脸的林笙,眉头几不可察地微蹙了一下。
“你需要什么,列个清单给我。”他开口,声音依旧平淡,“我找人帮你弄回来。”
林笙听到这话,眼睛“唰”地一下就亮了:“你有票?!”她可是刚被那堆票证制度搞得头大。
陆云川面无表情,言简意赅:“能弄到。”
林笙:“???”她更懵了,这冰坨子路子这么野?
旁边的木邵节见状,赶紧拍了拍林笙的胳膊,压低声音笑道:“放心啦林同志,他说能弄到就肯定有办法,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林笙眨眨眼,心想:算了,不管了!能白嫖…啊不是,能有人帮忙解决工具问题,还不用自己操心票证和花钱,这种好事上哪儿找去!她立刻心安理得地当起了甩手掌柜,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早就写好的清单,麻利地塞到陆云川手里。
陆云川展开纸条,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着:活动扳手(大中小号)、老虎钳、尖嘴钳、螺丝刀(一字十字各种规格)、电工刀、钢锯条一盒、焊锡丝两卷、绝缘胶布五卷、万用表一个、一捆双股花线…… 种类齐全,数量可观。
陆云川:“……” 他抬眼看了看一脸“我很乖我只想要这些”的林笙,嘴角似乎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这时,缓过劲儿来的王萍萍正好走进来,一眼就看到林笙把纸条塞给陆云川,而陆云川竟然默不作声地把纸条收了起来!她心里那股火“噌”地就冒上来了——这人明明是她先看上的!
王萍萍立刻摆出一副不赞同的表情,声音带着刻意的娇柔和不赞同:“林同志,你这……好像不太妥当吧?男同志和女同志之间,毕竟……男未婚女未嫁的,就这样花别人的钱,传出去影响多不好啊?”
林笙莫名其妙地看向她:“我花你钱了?”
王萍萍一噎:“没、没有,但……”
林笙更直接了:“既然没花你的钱,你管那么宽干嘛?住海边啊?”
王萍萍被怼得脸一红,立刻转换策略,眼神委屈地看向陆云川,声音带上哭腔:“陆营长,你看林同志她……我明明是替你着想,她怎么能这么说话……”
陆云川感觉王萍萍的话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哪里奇怪,他淡淡地回了三个字:“嗯,确实。” 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补充道,“多管闲事了。”
王萍萍:“!!!”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泪瞬间就在眼眶里打转了:“陆营长!我明明是替你说话!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林笙在一旁看得直咂嘴:“好家伙……” 这变脸速度,绝了。
陆云川看了看王萍萍那副要哭不哭的样子,眉头皱得更紧了些,似乎更加不理解,最终吐出四个字:“你……管好你自己。”
王萍萍彻底噎住,连哭都忘了。她爹是王参谋长,从小到大谁不是捧着她?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这下反而激起了她的胜负欲——非得把陆云川拿下不可!她把陆云川对她的冷漠全都算在了林笙头上:都是因为这个女人!陆哥哥才会这么对我!
林笙才懒得理会王萍萍的内心戏,她想起刚才店员说的国营百货大楼,有点感兴趣。
而且家人和小伙伴给她塞了钱和票,正好买点东西寄回去。转头看着陆云川学着他的样子一本正经道:“去百货大楼。”
陆云川以为她是刚来,很多生活用品没置办齐,便点头:“嗯。”
木邵节还在旁边努力安抚王萍萍,生怕这位大小姐真闹起来,回头她爹给基地小鞋穿。“王同志,消消气,消消气!我们陆营他就这样,一根筋,从来没跟女同志打过交道,不懂这些,你多担待,多担待啊!”
王萍萍听到这话,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故作大方地捋了捋头发,声音还带着点委屈:“嗯……木同志你说得对。林同志可能也不是故意的,我……我原谅她了。”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又格外宽容。
林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