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阳光斜斜切过灵植园的檐角,在青石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念秋搬了张小竹凳,挨着蒙烈坐在门槛边,手里把玩着颗刚从院里石榴树上摘的石榴籽,红得像颗小玛瑙。
“爹,昨天虎子哥送了我颗弹珠,是蓝玻璃的,说在河沟里摸鱼时捞的。”念秋把石榴籽抛起来又接住,眼里闪着光,“他还说,等下过霜,就带我去河湾凿冰窟窿钓鱼,说冬天的鱼更肥。”
蒙烈手里正编着竹筐,竹条在他指间灵活地穿梭,闻言抬头笑:“冬天凿冰可得穿厚点,不然冻得手都握不住鱼竿。”他顿了顿,又道,“你虎子哥去年凿冰掉进去过,捞上来时冻得像个雪团,还嘴硬说自己是故意下去摸鱼。”
念秋听得咯咯直笑,石榴籽差点掉在地上:“那他肯定冻坏了吧?娘说,冻着了会发烧的。”
“可不是,”蒙烈把编到一半的竹筐放在腿上,拿起旁边的粗布擦了擦手,“他娘把他裹在棉被里捂了一整天,喝了三大碗姜糖水,才算没烧起来。”
正说着,丫丫端着个竹筛从厨房出来,筛子里摊着刚晒好的柿饼,橙红透亮,裹着层白白的糖霜。“你们爷俩又说我坏话呢?”她把筛子放在檐下的石桌上,拿起一块柿饼递给念秋,“尝尝,今年的新柿子晒的,比去年甜。”
念秋咬了一大口,柿饼的甜混着糖霜在舌尖化开,他含糊不清地说:“娘,虎子哥说要教我扎鱼笼,说能捕到泥鳅。”
丫丫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那可得让他多带点艾草,不然泥鳅没捕到,倒招一身蚊子。”她转头对蒙烈说,“昨天陈家婶子来送了袋新磨的玉米面,说让咱们蒸窝窝头吃,我掺了点黄豆面,等会儿你尝尝?”
蒙烈点头:“行,再熬锅南瓜粥,配着窝窝头正好。”他低头继续编竹筐,竹条碰撞发出清脆的“哒哒”声,“对了,前院的萝卜该间苗了,下午你带着念秋去看看,太密了长不大。”
“知道啦,”丫丫应着,又拿起块柿饼递给蒙烈,“刚晒好的,你也吃块。”
蒙烈没接,只是微微侧头,丫丫就懂了,踮起脚把柿饼往他嘴边送。他咬了一口,甜香立刻漫开来,眼神柔和了几分:“甜度正好,比去年的少放了点糖?”
“嗯,怕太甜了齁得慌,”丫丫笑得眉眼弯弯,“念秋不爱吃太甜的,少放了点。”
念秋啃着柿饼,突然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个小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几颗圆滚滚的红豆:“娘,这是我昨天在地里捡的,能不能种在花盆里?我想看看红豆会不会长出红颜色的叶子。”
丫丫接过红豆,放在手心看了看:“这红豆得春天种才行,现在种下去会冻死的。”她找了个小瓷瓶,把红豆装进去,“先存起来,等明年开春,娘陪你一起种,好不好?”
念秋用力点头,看着瓷瓶被放在窗台上,和他之前捡的石头、弹珠摆在一起,像个小小的宝藏盒。
午后的阳光越发暖,蒙烈的竹筐编得差不多了,形状圆润,边缘收得整整齐齐。他把竹筐递到念秋面前:“试试能不能提动?这是给你编的,以后去摘野果能用。”
念秋双手抓住竹筐的提手,使劲往上提,小脸憋得通红,总算把竹筐拎了起来,晃悠着跑了两步:“能提动!谢谢爹!”
丫丫靠在门框上看着,嘴角噙着笑:“慢点跑,别摔着!”
蒙烈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竹屑,走到石桌旁拿起水壶喝了口水。阳光照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和丫丫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又漫过念秋跑远的脚印,像幅被阳光浸暖的画。
远处传来孩子们的嬉笑声,大概是虎子带着伙伴们去河湾了。念秋听到动静,拎着小竹筐就往外跑,边跑边喊:“我也去!我也去!”
丫丫在他身后喊:“早点回来!窝窝头晚点就蒸好了!”
蒙烈看着儿子的背影消失在巷口,转头对丫丫说:“这孩子,一天到晚野得很,跟你小时候一个样。”
丫丫嗔了他一眼:“明明是跟你小时候学的,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虾,哪样没干过?”
蒙烈低笑出声,伸手揽过她的肩,两人并肩站在檐下,看着远处的炊烟袅袅升起,风里飘来别家饭菜的香气。竹筐还放在石桌上,带着新竹的清香,檐角的风铃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响声,像是在应和着这寻常日子里的安稳与热闹。
念秋的笑声远远传了回来,混着伙伴们的喧闹,让这秋日的午后,越发显得温暖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