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底祭坛的震动越来越频繁,黑色的雾气像沸腾的墨汁,顺着裂缝往外涌,所过之处,草木瞬间枯萎,连坚硬的岩石都被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林小满带着黑袍人赶到时,正看见陈默和阿木举着盾牌抵挡黑雾,丫丫站在他们身后,将绣满符文的符袋一个个抛向空中,形成道淡粉色的防护网,暂时拦住了黑雾的蔓延。
“西北角!”林小满大喊着,将槐心箭塞给阿木,“用这个射石柱!”
阿木接住箭,金红光痕瞬间包裹箭身,他助跑几步,猛地将箭掷出——箭矢带着破空的锐响,穿透黑雾,精准地钉在西北角的石柱上。“嗡”的一声,石柱亮起五道彩光,与箭杆上的纹路呼应,黑雾撞上光柱,像被烫到的皮肤般迅速缩回。
“有效!”丫丫惊喜地拍手,粉光痕在防护网上又加了层绣线。
黑袍人看着那道光柱,突然蹲下身,用手指抠起祭坛边缘的泥土,放在鼻尖嗅了嗅:“不对,这黑雾里混了‘蚀灵砂’,是阴司用来加固封印的东西,怎么会反过来助纣为虐?”
林小满心头一沉。蚀灵砂本是克制邪祟的法器,若被邪气污染,反而会变成最烈的催化剂。他看向陈默:“查过那蛮族头领的底细了吗?”
“查了。”陈默的水蓝光痕在指尖流转,“他叫蒙烈,是蛮族首领的养子,生母是当年被驱逐的混血种,父亲在十年前的边境冲突中战死,他一直认为是老城区的护卫队见死不救。”
“又是仇恨……”丫丫轻声叹息,粉光痕黯淡了几分,“难道就不能好好说清楚吗?当年边境护卫队是被阴司的调虎离山计缠住了,根本来不及支援。”
“他不会信的。”蒙烈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不知何时跟了过来,手里攥着块破碎的玉佩,“这是我母亲的遗物,她说当年若不是老城区的人把她扔在雪地里,她也不会冻死在边境。”
玉佩上刻着半朵槐花,与林小满外婆笔记里的图案一模一样。林小满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小盒子,打开后,里面是另一半槐花玉佩:“这是我外婆的遗物,她说当年在雪地里救过个混血女孩,把玉佩分了她一半,让她有困难就来老城区找她。”
蒙烈的瞳孔骤缩,颤抖着将两块玉佩拼在一起——严丝合缝,中间的槐花图案完整无缺。
“这……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黑雾的震动突然加剧,祭坛中央的石棺发出“咯吱”的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棺而出。
“别愣着!”阿木拽了他一把,“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蚀灵王要出来了!”
石棺的盖子正在被顶开,缝隙里透出的红光比黑雾更刺眼,带着股吞噬一切的戾气。林小满突然想起外婆笔记里的最后一页:“用混血种的血能暂时镇住它!当年五族封印它时,就是各族族长共同滴血才成!”
“混血种……”蒙烈愣住了,“我就是……”
“那就快!”陈默将匕首递给他,“割破指尖就行,不用太多。”
蒙烈看着匕首,又看了看两块合二为一的玉佩,突然用力划破手指,将血滴在祭坛的阵眼上。与此同时,林小满、陈默、阿木、丫丫也同时滴血——五滴不同颜色的血珠在阵眼汇聚,凝成朵五色花,猛地扎进石棺的缝隙里。
“吼——”石棺里传来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黑色雾气疯狂翻涌,却被五色花散发的光芒死死压在棺内。
祭坛的震动渐渐平息,黑雾像退潮般缩回裂缝,只留下满地狼藉。蒙烈瘫坐在地,看着自己的血与林小满等人的血融在一起,突然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对不起……”他哽咽着,“我错怪你们了……我母亲她……”
“她从来没怪过。”林小满蹲下身,将玉佩放在他手里,“我外婆说,她救你母亲,不是为了回报,只是觉得,每个生命都该被好好对待。”
丫丫走过来,递给他块干净的帕子:“过去的事,谁都有难处。以后……留下来吧?老城区的铁匠铺还缺个帮手,阿木一个人忙不过来。”
蒙烈抬头,看见阿木正对着他咧嘴笑,金红光痕在锤头上闪了闪;陈默靠在石柱上,水蓝光痕轻轻点头;林小满的青色光痕落在他手里的玉佩上,带着温和的暖意。
黑雾彻底散去时,天边泛起了鱼肚白。阳光穿过山底的洞口,照在祭坛的石棺上,将五色花的影子投在地上,像只张开的手。
“回去吧。”林小满站起身,拍了拍蒙烈的肩膀,“铁匠铺的熔炉该添柴了。”
一行人往回走时,蒙烈突然指着林小满腰间的荷包:“这绣样……是我母亲教我的第一种针法。”
荷包上绣着只山猫,针脚歪歪扭扭,是林小满初学刺绣时的作品。他笑了笑:“我外婆说,这叫‘初见针’,不管绣得好不好,都是心意。”
蒙烈的眼眶红了。他终于明白,仇恨就像祭坛下的黑雾,看着吓人,只要肯伸手驱散,就能看见底下的光;而和解,或许就藏在半块玉佩、一句解释、一次伸手里,简单得像绣完一朵花,敲完一锤铁。
回到老城区时,铁匠铺的烟囱已经冒出了烟。阿木挽着袖子正在拉风箱,熔炉里的火光映得他满脸通红;丫丫坐在门口的石凳上,教几个孩子绣符袋,粉光痕在孩子们的指尖跳来跳去;陈默在清点刚到的矿石,水蓝光痕在账本上写写画画,偶尔抬头看一眼忙碌的两人,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蒙烈站在门口,手里紧紧攥着那两块合在一起的玉佩。林小满拍了拍他的后背:“进来吧,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
熔炉“呼”地一声,窜起老高的火苗,将五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幅热闹的画。槐心箭还插在西北角的石柱上,五色光痕在阳光下流转,与祭坛下的封印形成呼应——那是守护的印记,也是和解的证明。
林小满看着这一切,突然想起外婆常说的一句话:“日子就像熔炉里的铁,看着硬,烧透了,敲打着,总能成想要的样子。”
或许未来还会有风雨,还会有新的挑战,但只要他们五个的光痕还交织在一起,只要掌心的温度还在,这老城区的烟火气,就永远不会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