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会当天的老城区像被打翻了的糖罐,甜香混着烟火气漫了满街。林小满背着糖画摊的木架,三花猫蹲在架子顶层的竹篮里,尾巴尖扫过扎成捆的竹签,发出“沙沙”的轻响。陈默跟在后面,手里提着个工具箱,说是“修表师傅的本分,遇到坏了的玩意儿顺手修修”。
街口的老槐树下,陆沉已经支好了摊子。灰袍换成了件靛蓝短褂,袖口卷到肘部,露出手腕上淡青的印记,正用铜勺在青石板上画糖画,金黄的糖浆流淌间,一只展翅的灵鸟渐渐成型,引得围观的小孩拍手叫好。
“小林来了?”陆沉抬头笑了笑,勺底的糖浆在石板上敲出“嗒嗒”声,“快来试试,我特意留了块平整的石板。”
林小满刚拿起糖画勺,就被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拽住了衣角:“哥哥,我要只小猫,跟竹篮里那只一样!”她的手指向三花猫,篮子里的猫突然抬起头,对着小姑娘眨了眨眼,惹得她尖叫着躲到妈妈身后。
“这猫通人性呢!”围观的人啧啧称奇。林小满定了定神,回忆着陈默教的手法,手腕轻转,金黄的糖浆在石板上勾勒出三花猫的轮廓,尾巴特意画得翘翘的,像在摇晃。
“像!太像了!”小姑娘举着糖花猫,蹦蹦跳跳地跑远了。陆沉凑过来看,用勺底敲了敲他的手腕:“力道再匀点,灵鸟的翅膀要画出风动感,得这样——”他手腕一扬,糖浆飞出道优美的弧线,正好落在灵鸟的尾羽处,像添了簇流光。
陈默没凑过来,正蹲在不远处帮个老太太修拐杖。拐杖头的雕花松了,他从工具箱里掏出点鱼鳔胶,手指灵活地将碎片粘好,还顺便用砂纸打磨了边缘。老太太笑得满脸皱纹:“小陈师傅还是这么心细,跟你师傅当年一个样。”
林小满注意到,陈默修拐杖时,指尖的深青纹路亮了亮,拐杖头的雕花里,隐约闪过个灵鸟符的影子——是护印卫的小法术,能让旧物更耐用,还能感知周围的灵气波动。
庙会过半时,人越来越密。三花猫突然从竹篮里站起来,对着西边的巷子炸毛,尾巴直竖。林小满顺着它的目光看去,巷口的人群里,有个穿黑袍的人影一闪而过,袖口露出半截蚀灵符号,和暗巷里捡到的布片一模一样。
“他们来了。”林小满不动声色地按了按口袋里的怀表信号器,表盖内侧的灵鸟符微微发烫。陆沉正给个小孩画盘龙,勺底的糖浆突然顿了顿,目光扫过巷口,对他点了点头,嘴角的笑意未变,手却悄悄摸向腰间——那里别着把刻着灵鸟符的匕首。
陈默不知何时走到了糖画摊旁,手里把玩着个刚修好的铜铃,铃铛声清脆,却带着股不易察觉的低频,林小满的引灵纹被震得微微发麻:“西边的戏台底下有动静,灵脉的灵气在晃。”
“我去看看。”林小满放下糖画勺,三花猫已经跳下竹篮,往巷口跑,尾巴扫过他的裤腿,像是在引路。
巷子比想象中深,两侧的墙面上画着庙会的彩绘,其中一幅《灵鸟护城图》被人用墨涂了个黑团,正好盖住灵鸟的眼睛。林小满摸了摸黑团,墨汁还没干,带着蚀灵特有的腥甜气。
“在这儿!”三花猫对着戏台的地基缝叫了一声。缝隙里透出微弱的绿光,是倒转的灵鸟符在发光,旁边还散落着几个黑色的陶罐,和当年鸦盟养蚀灵虫的罐子一模一样。
林小满刚要祭出镇灵钉,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时,看见个穿黑袍的人站在巷口,兜帽下露出张年轻的脸,眼睛是浅灰色的,和影周一样,手里举着面黑幡,幡面上的蚀灵符号正在蠕动。
“守印人,我们又见面了。”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聚灵草田的账,该算了。”
黑幡一挥,无数只蚀灵虫从陶罐里飞出来,扑向林小满。三花猫发出尖锐的嘶鸣,项圈的金光形成屏障,却被虫群撞得摇摇欲坠。林小满的引灵纹爆发出青光,与镇灵钉的红光交织,劈向黑幡,却被幡面弹了回来。
“没用的。”黑袍人冷笑,“这幡用蚀灵母巢的残骸做的,专克灵气。”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铜铃的脆响,陈默和陆沉并肩站在那里,陈默手里的铜铃正发出耀眼的金光,陆沉的匕首红光暴涨。“欺负小辈,算什么本事?”陈默的声音带着寒意,深青的引灵纹在他掌心流转,像条苏醒的龙。
“陈默?你居然还没死?”黑袍人脸色大变,黑幡剧烈晃动,“当年影周大人没彻底除掉你,是最大的失误!”
“他留不住我,你更不行。”陈默的铜铃掷向黑幡,金光与幡面的黑气碰撞,发出“滋啦”的声响。陆沉的匕首紧随其后,红光穿透虫群,刺向黑袍人的肩膀。
蚀灵虫群失去黑幡的控制,顿时乱了阵脚。三花猫趁机冲出屏障,对着虫群喷出团灵火,虫子成片落下,化作黑烟。林小满的镇灵钉红光再盛,终于劈中黑幡,幡面裂开,露出里面的蚀灵母巢残骸,被金光和红光双重净化,渐渐化为灰烬。
黑袍人见势不妙,转身想逃,却被陈默甩出的怀表链缠住脚踝。怀表的齿轮突然弹出,紧紧咬住他的皮肉,引灵纹的青光顺着链条注入他体内,浅灰色的眼睛瞬间恢复正常,露出惊恐和迷茫。
“是...是影周的残魂控制了我!”他瘫在地上,浑身颤抖,“我是斩灵族的弟子,不是鸦盟的人!”
陆沉检查了他的手腕,确实有斩灵族的印记,只是被蚀灵的黑气盖住了:“是被母巢残骸污染了心智。”他掏出聚灵草膏,涂抹在黑袍人的伤口上,“带回观里净化,还有救。”
清理陶罐时,林小满发现其中一个罐底刻着行小字:“蚀灵将于月圆之夜破印,借灵脉重生”。今天正是农历十五,圆月已经挂上枝头,透过巷口的缝隙,洒下片清冷的光。
“他们想在月圆时引爆陶罐里的蚀灵虫,污染整条灵脉。”陈默捏碎最后一个陶罐,“幸好发现得早。”
回到庙会时,戏台上正唱着《灵鸟记》,花旦的水袖翻飞,像灵鸟展翅。林小满看着台下熙攘的人群,小孩举着糖画奔跑,老人坐在石阶上听戏,突然明白守印人的意义——不是躲在暗巷里打打杀杀,是让这些平凡的烟火气,能一直燃下去。
陆沉重新支起糖画摊,这次画的是三只并排的灵鸟,羽翼相连,金光闪闪。“送你们的。”他把糖画递给林小满和陈默,“月圆之夜,灵脉最盛,我们得去守着。”
三花猫叼起属于自己的那只糖花猫,蹲在林小满的肩膀上,尾巴卷着他的耳朵,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陈默看着手里的灵鸟糖画,金黄的糖浆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像个温柔的承诺。
修表铺的铜铃在夜风中轻响,与戏台的锣鼓、人群的笑闹、灵脉深处的“滴答”声交织在一起,汇成老城区的心跳。林小满握紧口袋里的怀表,引灵纹的青光与月光融在一起,像条守护的河,流淌在掌心,也流淌在老城区的每一寸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