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赵衡仿佛已经看到了明日的场景。
陈寒舟在宴会上毒发,实力大损。
三位北莽宗师趁机暴起,与他缠斗,耗尽他最后的力气。
自己摔碎酒杯,楼外万箭齐发,将他射成刺猬。
最后,神机弩怒吼,将他和他那身傲骨,一同轰成飞灰!
“哈哈哈哈哈哈!”
想到得意之处,赵衡忍不住再次放声大笑。
他笑了许久,才慢慢停下来。
他转过身,看着一直低着头的王林泉,突然问道:“林泉啊,你说,本王这个计划,可有疏漏之处?”
王林泉身子一颤,连忙道:“王爷深谋远虑,此计天衣无缝,绝无疏漏。”
“是吗?”赵衡眯起了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可是,我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
“像陈寒舟那样的人物,真的会如此轻易地,就走进我们布下的陷阱吗?”
赵衡虽然疯狂,但并没有完全失去一个枭雄应有的警惕。
王林泉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强作镇定,开口道:“王爷多虑了。正因为他那般人物,才会如此。他太傲了,傲到了骨子里。在他的眼中,我们不过是些可以随手碾死的蝼蚁。他又岂会把蝼蚁的‘阴谋诡计’放在眼里?”
“他来赴宴,不是因为他蠢,而是因为他根本就不在乎。他想看的,是王爷您,是如何在他面前摇尾乞怜,丑态百出的。这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场乐子而已。”
王林泉的这番话,精准地揣摩到了陈寒舟的心理,也说到了赵衡的心坎里。
没错,就是这样!
那个混蛋,就是这么想的!
他把我当成狗!他要来看我这条狗,是怎么向他献媚的!
赵衡的眼中,再次燃起熊熊的怒火和怨毒。
“说得好!说得好啊!”他咬着牙说道,“他越是傲慢,越是轻视我,明日,他就会死得越惨!”
他心中的最后一丝疑虑,也被这股滔天的恨意,彻底冲散了。
他看着王林泉,脸上露出了信任的笑容。
“林泉,幸好有你。你总能为我解惑。”
“去吧,好好休息。明日,随我一同,去黄龙楼,共赏这屠神盛宴!”
“是,王爷。”
王林泉躬身行了一礼,缓缓退出了书房。
当他走出书房,关上门的那一刻,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
刚才,只要他有半点迟疑,只要他的回答不能让赵衡满意,那个已经彻底疯魔的王爷,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字号房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他整理了一下衣袍,快步消失在夜色之中。
……
夜,越来越深。
徐凤年的房间里,气氛压抑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李淳罡坐在主位上,手里拎着他那个标志性的酒葫芦,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只是往日里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此刻也变得凝重了许多。
徐凤年和王林泉,则分坐两侧。
王林泉已经将赵衡的全盘计划,一五一十地,全部都说了出来。
从西域奇毒“七日断魂散”,到北莽三大宗师杀手,再到楼外三千精锐的军阵和三台神机弩,最后,甚至是赵衡那个栽赃嫁祸、通敌叛国的疯狂后手,他都没有丝毫隐瞒。
当他说完这一切,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饶是李淳罡这样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老江湖,听完之后,也是半天没说出话来。
“……这赵衡,是真他娘的是个狠人啊。”
许久,老剑神才咂了咂嘴,骂了一句。
“这已经不是狠了,这是疯了!”徐凤年一拳砸在桌子上,桌上的茶杯被震得跳了起来,“为了杀姐夫,他这是把整个靖安王府,甚至是他自己的命,都给赌上去了!”
“毒杀,刺杀,军阵,神机弩……这四板斧砍下来,别说是天象境,就算是陆地神仙,硬接也得掉层皮吧?”李淳罡摸着下巴,眉头紧锁。
他虽然自负,但也知道,人力有时而穷。
个人的武力再强,面对这种集结了整个藩王之力的国家级绞杀,也绝不可能毫发无伤。
尤其是那三台神机弩,简直就是为了屠神而准备的大杀器。
“前辈,现在怎么办?”徐凤年看向李淳罡,眼中带着一丝求助。
现在,李淳罡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能怎么办?”李淳罡白了他一眼,“你那个姐夫,不是已经决定要去了吗?你劝得动他?”
徐凤年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椅子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是啊,连北莽三大宗师的名头都吓不住他,现在就算把赵衡的计划原封不动地告诉他,他大概率也只会觉得“更有意思了”。
“难道……难道就真的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徐凤年不甘心地说道。
“送死?那倒也未必。”李淳淳灌了一口酒,眼神闪烁了一下。
“可是……”
“别可是了。”李淳罡摆了摆手。
他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王林泉。
“你,叫王林泉是吧?”
“是,李前辈。”王林泉连忙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
“你也是北凉的人?”李淳罡问道。
“是。”王林泉点了点头,“属下是老王爷当年亲自安插在靖安王身边的一颗棋子,已经潜伏了近二十年。”
“二十年……”李淳罡和徐凤年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震撼。
为了对付赵衡,自家老头子,竟然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开始布局了。
“行,都回去歇息吧。”李淳罡站起身,旋即又看向徐凤年,“你小子,明天就别跟着去黄龙楼凑热闹了。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去了也是送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