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之上,一片死寂。
陈寒舟缓缓从半空中落下,双脚踏在甲板上,发出的轻微声响。
他周身那股足以撕裂天地的恐怖龙威,如同潮水般退去。
额上峥嵘霸道的龙角,身后充满爆炸性力量的龙尾,以及覆盖全身的淡灰色鳞片,都在众人惊骇的注视下,悄然隐去。
那双冰冷不带一丝感情的金色竖瞳,也重新变回了深邃如星空的漆黑眸子。
不过眨眼之间,又变回了那个看起来有些慵懒的青年。
徐凤年张着嘴,喉咙里“嗬嗬”作响,他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储禄山那座肉山,依旧瘫在地上,肥肉一颤一颤,双眼无神。
李淳罡盯着陈寒舟,眼中,震撼、狂热、迷茫、骇然……种种情绪交织,复杂到了极点。
姜泥、鱼幼薇几人,看着陈寒舟的背影,眼神里除了畏惧,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异彩。
就在这片压抑到极致的寂静中,陈寒舟动了。
他没有理会身后那些被吓傻了的人,只是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望向那刚刚恢复流动的江面。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一句冰冷的话语,打破了甲板上的死寂。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
躲?还有谁?
徐凤年强行压下心中的翻江倒海,顺着陈寒舟的目光望去,江面上波光粼粼,空无一物。
难道……水下还有敌人?
不等众人想明白。
轰隆!!!
一声巨响,渡船下的江面,猛地炸开!
一道巨大的水柱冲天而起,浪花四溅。
紧接着,一个庞然大物,从那翻涌的江水中,缓缓浮现。
那是一头身长近百丈的巨兽,形似巨蟒,头生独角,腹下有四足雏形,浑身覆盖着厚厚的、如同淤泥般的肥厚血肉,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与腐朽气息。
它那两只灯笼般的巨大眼睛,此刻正死死地盯着甲板上的众人,充满了暴虐与……无尽的恐惧。
“恶……恶肥蛟!”
储禄山看到这头巨兽的瞬间,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那瘫软的肥肉猛地一弹,竟是直接从地上蹦了起来,躲到了徐凤年的身后。
徐凤年也是脸色煞白,他没想到,储禄山之前说的传说,竟然是真的!这燕子江底下,真的盘踞着这么一头怪物!
宁峨眉和凤字营的将士们,更是瞬间结成战阵,手中的刀刃,对准了那头散发着恐怖气息的恶蛟,一个个如临大敌。
然而,陈寒舟看着这头让众人胆寒的怪物,脸上却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正好,今天便借你龙气一用。”
话音刚落。
“铮——!”
那悬浮于陈寒舟的身后九柄长剑,剑尖齐齐对准了江中的恶肥蛟,散发出森然的杀意。
恶肥蛟那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颤!
它本是想等那些水匪和吴六鼎将陈寒舟消耗一番后,再出来坐收渔利。
可它万万没想到,那数万水匪,那位指玄巅峰的剑冠,在那个人面前,连蝼蚁都算不上。
尤其是当陈寒舟化龙的那一刻,那股源自血脉最深处的绝对压制,让它连逃跑的勇气都提不起来,只能将自己死死地埋在江底的淤泥里,瑟瑟发抖。
它本以为自己躲过去了,却没想到,还是被揪了出来。
感受到那九柄神剑之上足以将自己瞬间分尸的恐怖剑意,恶肥蛟的求生本能,终于战胜了恐惧。
“主人饶命!”
一道略显生涩,却无比清晰的口吐人言,从那恶蛟的血盆大口中传出,充满了谄媚与哀求。
“小蛟愿臣服!永世为奴,绝无二心!”
它那庞大的头颅,在江面上不住地磕着,溅起滔天的水花。
“哦?”陈寒舟闻言,眉毛一挑,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恶肥蛟见他似乎有了一丝兴趣,连忙继续说道:“主人!小蛟知道,这江底深处,藏有一件与龙族有关的无上至宝!小蛟愿为主人带路,将此宝献上,只求主人饶小蛟一命!”
“宝藏?”
陈寒舟眼中的兴趣更浓了几分。
他看着恶肥蛟那双灯笼大的眼睛,问道:“当真?”
“不敢诓骗主人!若有半句虚言,任由主人将小蛟抽筋扒皮,炼化神魂!”恶肥蛟赌咒发誓。
“好。”
陈寒舟点了点头,心念一动,那九柄悬浮的绝世名剑,便在一众凡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再次凭空消失,被他收入了系统空间。
这神仙般的手段,又一次刷新了甲板上众人的认知。
陈寒舟回过身,看了一眼还在发呆的众人,淡淡吩咐道:“你们继续赶路,我去去就回。”
“寒舟哥哥!”
“夫君!”
姜泥和鱼幼薇几乎同时开口,俏脸上满是担忧。
陈寒舟看着她们,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笑意,“放心,不会有事。”
鱼幼薇看着他自信的眼神,心中的担忧稍减,轻轻点了点头。
陈寒舟不再多言,目光转向江中的恶肥蛟,下令道:“带路。”
“是!主人!”
恶肥蛟如蒙大赦,庞大的身躯立刻调转方向,一头扎进了深不见底的江水之中。
陈寒舟脚尖一点,身形如电,紧随其后,瞬间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只在江面上留下一圈淡淡的涟漪。
江风吹拂,甲板上,众人面面相觑,依旧没有从刚才那一系列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渡船,在宁峨眉的指挥下,再次缓缓启动,向着江南岸边驶去。
徐凤年走到船舷边,望着那片已经恢复平静,却仿佛随时会再次冲出巨兽的江面,脸上写满了担忧。
“前辈,”他忍不住回头,看向一旁正在出神地抚摸着木剑的李淳罡,“我姐夫……他不会有事吧?”
李淳罡闻言,瞥了一眼徐凤年,又看了一眼那深邃的江水,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丝不屑的嗤笑。
“有事?”
他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徐凤年,“你那太姥爷,吴家剑冢的家主吴见,堂堂天象境巅峰的老怪物,隔着千里御剑而来,都被你姐夫一念之间夺了本命神剑,屁都不敢再放一个。”
“就江底下那头连指玄境都算不上的小泥鳅,也配让他有事?”
李淳罡撇了撇嘴,语气里充满了对恶肥蛟的鄙夷,以及对陈寒舟那份连他都感到心惊的实力的感慨。
“你该担心的,不是你姐夫,而是那条小泥鳅,能不能在你姐夫手底下,留个全尸。”
听到李淳罡这番话,徐凤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连他那传说中的太姥爷都奈何不了姐夫,一头畜生,又能翻起什么浪来?
想通了这一点,徐凤年松了口气。
他转头看向储禄山,发现那座肉山还靠在船舷上,双腿打颤,显然还没缓过劲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