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的世界里,棍影如龙,风声如虎。
陈寒舟手持真气凝聚的长棍,一遍又一遍地演练着。
他的动作,从一开始的刻意模仿,逐渐变得行云流水。
从追求招式的形似,到领悟劲力的神髓。
“群虎下岗!”
他低喝一声,手中长棍猛然挥出。
刹那间,漫天棍影炸开,每一道棍影都仿佛一头咆哮的猛虎,带着撕裂一切的气势,朝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空气被撕裂,发出刺耳的爆鸣。
黑白世界里的空间,都仿佛在这狂暴的棍势下,产生了道道涟漪。
紧接着,棍势一转。
“铁锁横江!”
漫天棍影瞬间合一,化作一条灵动的黑龙。
长棍在他的手中,时而如毒蛇出洞,直刺要害;时而如铁索缠身,封锁万方。
刚猛与阴柔,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他的手中,被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这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模仿。
而是在理解了虎哮棒集的精髓之后,融入了自身武道理解的,再创造!
陈寒舟完全沉浸在这种奇妙的境界之中。
他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外界的一切。
脑海中,只有手中的长棍,和那不断演化的虎形真意。
虎,百兽之王。
其威,在于霸道,在于一往无前的气势。
其形,在于刚猛,在于撕裂一切的力量。
但猛虎,亦有细嗅蔷薇之时。
捕猎前的潜伏,攻击时的精准,都蕴含着一种极致的“巧”。
虎哮棒集,便是将虎的“霸道”与“精巧”,完美结合的武学。
陈寒舟手中的长棍,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慢。
快,是棍影如电,让人眼花缭乱,防不胜防。
慢,是每一棍都蕴含着万钧之力,大巧不工,返璞归真。
不知道过了多久。
陈寒舟猛地停下了所有动作。
他手持长棍,静立于黑白世界之中,双目紧闭。
在他的身上,一股全新的气势,正在缓缓升腾。
周身虎影环绕,睁眼之际。
他手中的真气长棍,轰然消散。
在触类旁通之下,他不仅是学会了,更是将其彻底融入了自己的武道体系,化作了自身的本能。
只要他想,随时都能打出蕴含虎威的惊天一棍!
陈寒舟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心念一动,【绝对领域】缓缓散去。
如今虎哮棒集的每一式,每一分劲力,都已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他现在,不仅是刀、枪、剑、戟的宗师。
更是棒法大家。
陈寒舟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骨节发出一连串噼啪爆响。
他看了一眼天色。
夕阳早已沉入地平线,夜幕降临,林间只剩下虫鸣与风声。
没想到一次感悟,竟过去了这么久。
陈寒舟走出密林,朝着营地附近的小溪走去。
月光如水,洒在潺潺流动的溪面上,泛起粼粼波光。
还未走近,陈寒舟便看到溪边的一块大石上,盘坐着一道身影。
是李淳罡。
他闭目而坐,周身并无惊天剑气。
但在陈寒舟的感应中,却能清晰地察觉到,一股虽不庞大,却精纯至极的剑意,正在他周身缓缓流转。
指玄巅峰!
没有突破心结,想要重回天象只怕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陈寒舟收起思绪,没有出声打扰。
他只是走到溪流下游,掬起一捧清凉的溪水,洗了把脸。
水珠顺着他轮廓分明的脸颊滑落。
简单洗漱完毕,他转身返回营地。
营地里静悄悄的。
篝火已经熄灭,只剩下几点忽明忽暗的余烬。
众人都已进入了梦乡。
魏叔阳和吕钱塘、舒羞各自守在自己的帐篷附近,呼吸平稳。
马车内,鱼幼薇和贾佳嘉相拥而眠,一个恬静,一个依旧蹙着眉头。
另一边的空地上,姜泥枕着母虎夔柔软的腹部,睡得正香。
两只虎夔幼崽依偎在她身旁,发出轻微的鼾声。
青鸟则独自一人,靠在一棵树下,抱着那杆刹那枪,陷入了浅眠。
陈寒舟收回目光,走到营地边缘的一棵大树下,盘膝坐下。
他闭上双眼,开始吐纳。
一夜无话。
……
转眼,又是数日过去。
在陈寒舟不计成本的九阳真气滋养下,母虎夔的伤势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
队伍,再度启程。
有了贾佳嘉的加入,队伍的气氛变得有些古怪。
这位娃娃脸少女,始终板着一张脸,跟在陈寒舟身后。
而那头食铁兽滚滚,则彻底成了陈寒舟的坐骑。
它庞大的身躯走起路来,却出奇的平稳。
徐凤年这几日变得沉默了许多。
他不再嘻嘻哈哈,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人抱着大凉龙雀,默默练剑,或是凝神思索。
……
正午时分,烈日当空。
队伍行至一条大河旁,准备停下休整,饮马喂食。
河岸开阔,绿草如茵。
只是,这片看似不错的休息地,已经被人占了。
河边停着十几骑,人人身着统一的锦衣,腰佩长刀,气势精悍。
在他们中央,簇拥着一辆并不算奢华,却用料考究的马车。
一名身穿青色儒衫,面容俊秀的“公子哥”,正站在河边,眺望水面。
他身旁,还站着一个面白无须,眼神阴柔的中年人。
“世子,我们……”
魏叔阳看向徐凤年,等待他的示下。
“过去问问,咱们就在下游休息,互不打扰。”
徐凤年淡淡说道,眼神却在那群护卫身上扫过。
尤其是那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看似弱不禁风,但气息绵长,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是。”
魏叔阳应了一声,独自上前。
他抱了抱拳,客气地说道:“这位公子,我等乃是路过商旅,想在此地饮马修整片刻,不知是否方便?”
那俊秀的“公子哥”,正是女扮男装,从京城偷跑出来,一心要找徐凤年算账的隋珠公主赵凤雅。
她闻声回头,打量了一下魏叔阳,又看了一眼远处的车队。
“无妨。”
赵凤雅摆了摆手,声音清脆,刻意压低了嗓音,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你们自便即可。”
她身旁的孙貂寺,从始至终都眯着眼睛,仿佛睡着了一般,一言不发。
“多谢公子。”
魏叔阳道了声谢,便返回了队伍。
两拨人马就此在河岸边驻扎下来,隔着百十步的距离,泾渭分明。
赵凤雅的护卫们,依旧警惕地盯着陈寒舟这边,眼神不善。
而徐凤年这边,吕钱塘和舒羞也打起了精神,暗自戒备。
江湖之上,任何陌生人,都可能是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