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演武场内。
南宫仆射呆呆地看着天空那道久久不散的豁口,又看了看那个沐浴在阳光下的男人,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极致的兴奋!
从那一刀之中,她感受到了!
她感受到了自己苦苦追寻,却始终遥不可及的……刀之极意!
她的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而在不远处的的李淳罡此刻死死地盯着陈寒舟,嘴唇微微哆嗦,仿佛看到了什么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别人看的是那一刀的霸道与威势。
但他,却从那一刀的轨迹与意境之中,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影子!
斩天拔剑术!
没错!那一刀的核心意境,那种斩断一切、破灭一切的决绝,与当初陈寒舟在听潮湖,一剑斩杀楚狂奴时所施展的斩天拔剑术,何其相似!
一个恐怖的念头,在他脑海响起!
难道……难道这套霸道绝伦的刀法,是他从那门无上剑术中……自行演化而来的?!
将剑法,改为刀法?
“嘶——”
饶是以李淳罡的心境,在得出这个结论的瞬间,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这已经不是妖孽能够形容的了!
这是怪物!一个彻头彻尾的,不该存在于人间的怪物!
刀剑双绝!
而且还是以剑演刀,触类旁通,达到了同样的高度!
李淳罡看着那个年轻的身影,心中翻江倒海,第一次,对自己纵横一生的剑道,产生了一丝动摇。
与这等人物生于同一个时代,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另一边。
“咕咚。”
徐凤年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倒在地,脸上血色尽失。
他看着天空那道巨大的豁口,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一片空白。
这……这他妈还是人吗?
一刀把天给捅了个窟窿?
他原本还对自己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沾沾自喜,可现在看来,那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
姐夫他……到底强到了什么地步?
而姜泥,早已是满眼的小星星。
她看着那身影,那张清纯绝美的脸蛋上,写满了毫不掩饰的崇拜与迷恋。
这就是她的男人!
这世间,最强的男人!
一股难以言喻的骄傲与自豪,充斥着她的心房。
她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告诉所有人,这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场中,陈寒舟缓缓收刀。
周身那股霸绝天下的气势,如潮水般退去。
他手腕一翻,秀冬与春雷化作两道流光,精准无比地,回到了南宫仆射腰间的刀鞘之中。
“锵!”
刀入鞘。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天空那道触目惊心的豁口,证明着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幕,并非幻觉。
演武场上的死寂,被一声清脆的刀鸣打破。
陈寒舟将双刀归鞘,那股足以压塌天地的霸道刀意,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又变回了那个温润如玉、人畜无害的翩翩公子,仿佛刚才那个一刀斩开天穹的无上刀皇,只是众人的幻觉。
他转过身,看着依旧处于巨大震撼中,尚未回神的南宫仆射,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
“感觉如何?”
南宫仆射的身体,微微一颤。
她缓缓抬起头,那双总是清冷如霜的眸子,此刻却像是燃烧着两团火焰,死死地盯着陈寒舟。
许久,她才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
“教我。”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语气却无比的坚定。
没有丝毫的矜持与骄傲,只有最纯粹、最直接的求道之心。
在见识了那“穹天之怒”后,她心中那份属于天下第十一的骄傲,早已被碾得粉碎。
在那道刀意面前,任何骄傲,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这套刀法,重意不重形。”
陈寒舟也不卖关子,开始为她讲解这“无二刀法”的核心。
“其真意,便是一刀破万法。”
“你的双刀术,精妙有余,但霸道不足。
过于追求速度与变化,反而落了下乘。
刀者,百兵之胆,一往无前,方为正道。”
陈寒舟的话,如同一柄重锤,狠狠地敲在南宫仆射的心头。
这些道理,她并非不懂。
只是她所修的刀法,本就以诡谲灵动见长,想要从中领悟出那种碾压一切的霸道,无异于缘木求鱼。
而陈寒舟的“无二刀法”,却为她推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
“一刀……破万法……”南宫仆射低声呢喃,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她看着陈寒舟,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可若敌人身法诡异,避而不战,又当如何?”
陈寒舟闻言,笑了起来。
“很简单。”
他缓缓抬起右手,并指如刀,对着数丈外的一块练功石,凌空一划。
嗤——!
一道无形的刀气,一闪而逝。
那块足有一人高的坚硬青石,从中间,无声无息地,裂成了两半。
切口光滑如镜!
“当你的刀足够快,刀意足够强,便能锁定敌人的一切气机。”
“在你眼中,天地之间,皆是你的刀。”
“天上地下,无可避,无可逃。”
陈寒舟的声音平淡,却极为自信。
南宫仆射看着那被一分为二的青石,心中顿时了然。
所谓的“一刀破万法”,并非是狂妄的口号,而是建立在绝对实力之上的一种境界!
当力量与意境达到极致,任何技巧与变化,都将失去意义。
就在这时,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好一个‘天上地下,无可避,无可逃’!”
李淳罡不知何时,已经从那块大石头上站了起来,走到了两人身旁。
他那双浑浊的老眼,此刻却亮得惊人,一眨不眨地盯着陈寒舟,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小子,老夫问你。”李淳罡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你这套刀法,可是从剑法中演化而来?”
此言一出。
南宫仆射的俏脸,再次剧变!
她猛地转头看向陈寒舟,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写满了难以置信。
剑法?演化?
这怎么可能?!
剑道与刀道,虽有相通之处,但核心理念却截然不同。
剑为君子,刀为霸王。
想要将一门臻至化境的剑术,化为同样登峰造极的刀法,其难度,比创造一门绝学,虽然简单,但也绝非易事!
陈寒舟看着李淳罡,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前辈好眼力。”
“武道万千,殊途同归,无论是刀是剑,追寻到极致,所求的,不过是那破碎虚空的一线可能罢了。”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李淳罡沉默了。
他看着眼前的陈寒舟,脸上露出了由衷的……敬佩。
是的,敬佩。
他李淳罡一生,自负剑道天赋天下第一,从未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可今天,他却对一个后辈,生出了敬佩之情。
“殊途同归……好一个殊途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