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宋阀山城之外。 层峦叠嶂,古木参天,湿润的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香与一丝若有若无的……汗味和烤肉的焦香?苏青阳负手立于一处断崖边,月白长衫在湿润的山风中微微拂动,目光投向下方山谷溪流旁一处不起眼的篝火堆。
篝火跳动着,映照着两张年轻而充满蓬勃朝气的脸庞。一个身形健硕,浓眉大眼,笑容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痞气,正麻利地翻烤着一只肥硕的野兔,油脂滴落火中,滋滋作响,香气四溢。另一个则身形颀长,面容俊朗,气质温润中带着一丝出尘的宁静,盘膝而坐,双手结着一个玄奥的印诀,周身隐隐有氤氲的淡青色气流流转,仿佛与这山林溪涧融为一体。
正是刚在机缘巧合之下,于扬州得到道家无上宝典《长生诀》,并成功练成其中两幅图录的——寇仲与徐子陵!
苏青阳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神念扫过,两人体内那迥异于寻常武者的、源自《长生诀》的先天真气如同初生的蛟龙,虽显稚嫩,却已显露峥嵘。寇仲体内真气灼热、刚猛、霸道,充满了开拓进取的侵略性(对应《长生诀》阳属性图录)。徐子陵则气息清凉、绵长、深邃,带着包容万物的自然道韵(对应《长生诀》阴属性图录)。更难得的是,两人心性质朴,根骨绝佳,气运更是如日中天,正是可造之材!
“有点意思。”苏青阳轻声自语。他此次岭南之行,除了拜访宋阀,亦有几分寻找“变数”、播撒仙缘的念头。这寇徐二人,无疑就是那搅动风云的“变数”之一。
心念微动,苏青阳的身影已如轻烟般自断崖飘落,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篝火旁,距离两人不过丈余。
“哇靠!鬼啊?!” 寇仲正专心对付烤兔,眼角余光瞥见突然多出个人影,吓得一个激灵,差点把兔子扔进火堆!他猛地跳起来,摆出一个戒备的姿势,警惕地瞪着眼前这个仿佛从画里走出来的、气质超凡脱俗的白衣男子。
徐子陵也瞬间从入定中惊醒,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但很快便恢复了沉静。他同样起身,不着痕迹地将寇仲挡在身后半侧,对着苏青阳抱拳一礼,不卑不亢地问道:“在下徐子陵,这位是我兄弟寇仲。敢问前辈……尊姓大名?深夜至此,有何指教?” 他感觉不到对方丝毫气息,仿佛此人已与天地融为一体,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绝非等闲!
苏青阳看着眼前这对性格迥异却又情比金坚的少年,眼中带着一丝欣赏。他没有回答徐子陵的问题,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片刻,最终落在寇仲身上,笑道:“烤焦了。”
“啊?”寇仲一愣,低头一看,果然,兔子屁股那块已经焦黑一片,顿时心疼得龇牙咧嘴,“哎呀我的兔腿!”
苏青阳又看向徐子陵,微微颔首:“《长生诀》第七幅图,水行之道,讲究‘上善若水,利万物而不争’,你气息虽融于自然,却过于刻意‘不争’,少了几分水之灵动与无孔不入的韧性。试试……随波逐浪,顺势而为。”
徐子陵浑身剧震!对方不仅一眼看出他修炼的是《长生诀》,更是一语道破他此刻修炼的图录和关隘所在!这份眼力见识,简直骇人听闻!他下意识地按照苏青阳所言,散去刻意维持的“静”,任由体内清凉真气如同山涧溪流般自然流淌,果然感觉心神一松,与周围环境的契合度瞬间提升,真气运转也顺畅了数倍!他看向苏青阳的眼神,充满了震惊与敬畏!
寇仲也傻眼了,他虽然嬉皮笑脸,但绝不傻!这神秘人随口一句话,就让陵少如醍醐灌顶,绝对是传说中的超级大佬!他眼珠子一转,脸上立刻堆起无比“淳朴”的笑容,将那只烤得半焦的兔子往前一递:“嘿嘿,前辈高人!饿了吧?尝尝俺老仲的手艺?虽然焦了点,但里面肉嫩着呢!”
苏青阳看着寇仲递过来的、带着明显讨好意味的“贡品”,又看看他脸上那掩饰不住的精明和骨子里的野性,不由莞尔。他并未去接兔子,反而饶有兴致地问道:“你二人,想学真正的本事吗?”
寇仲和徐子陵同时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寇仲更是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想!做梦都想!前辈……您要收我们为徒?!”
苏青阳微微颔首:“可愿拜入我琼华仙门?”
琼华仙门?! 寇仲和徐子陵虽初出茅庐,但这段时间在江湖底层摸爬滚打,也隐约听过一些关于“琼华仙尊”、“大明护国仙师”的传说!那几乎是神仙般的存在!两人哪里还有半分犹豫?
噗通!噗通! 两人同时跪倒在地,对着苏青阳便是三个响头,异口同声:“弟子寇仲(徐子陵),拜见师父!” 声音激动得发抖。
“好。”苏青阳受了他们的礼,声音温和却带着无形的威严,“既入我门,当授尔等护道之术。”
他目光转向气质温润、心性空灵的徐子陵,右手虚抬。嗡!一声清越的剑鸣骤然响起,仿佛自九天而来!只见他掌心之上,空间微微扭曲,一个通体散发着冰蓝色寒芒、造型古朴精致的剑匣凭空浮现!剑匣之上,冰纹流转,寒气四溢,匣口处隐约可见一柄剑身之上布满蛛网状裂痕、仿佛随时会碎裂,却又散发着极寒、极锐、仿佛能冻结时空气息的古朴长剑!
“此乃寒月剑匣,内蕴神兵——碎痕!”苏青阳的声音带着一丝追忆,“碎痕之剑,看似碎裂,实则蕴含‘破碎虚空’、‘不破不立’之无上剑理。其性至寒至锐,与你的《长生诀》水行真气,乃至阴至柔、包容万物之性,可谓相得益彰。持此剑,心需如冰湖明镜,剑意当似寒月清辉,无尘无垢。”
他屈指一弹,寒月冰魄剑匣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没入徐子陵体内!徐子陵只觉一股冰冷浩然的剑意瞬间充斥四肢百骸,与他的长生真气水乳交融!脑海中,无数玄奥的剑诀、剑理、剑意如同潮水般涌现——圣灵剑法!剑一至剑廿二,剑意由简入繁,由实化虚,最终追求的乃是那剑廿三的“灭天绝地”、冻结时空的无上剑境!每一式都精妙绝伦,蕴含着天地至理!
徐子陵闭目凝神,周身气息瞬间变得空灵缥缈,仿佛化身一柄藏于匣中的绝世寒锋,引而不发。他无意识地并指成剑,对着溪边一片飘落的树叶轻轻一点。那片树叶瞬间被一层薄薄的冰晶覆盖,凝滞在半空,纹丝不动,仿佛时间都在其周围冻结了数息!
寇仲看得目瞪口呆,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眼巴巴地望着苏青阳,那眼神仿佛在说:“师父!我的呢?我的呢?!”
苏青阳失笑摇头,目光转向一脸猴急的寇仲:“你性子跳脱,天生战意昂扬,体内《长生诀》真气亦是刚猛霸道,如火如荼。”他右手再次虚握。
这一次,一股凶戾、霸道、仿佛要屠戮苍生、饮血噬魂的恐怖魔气轰然爆发!连周围的温度都似乎骤降了几分! 一柄造型狰狞、通体漆黑的长刀出现在苏青阳手中!刀身厚重,刃口闪烁着暗红色的血芒,刀柄末端是一个咆哮的骷髅魔首,那空洞的眼窝中,仿佛有两点猩红的光芒在跳动,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邪异气息! 魔刀·天吒!
“此乃天吒!”苏青阳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魔性深重,饮血为生!用之正则神,用之邪则魔!你心性跳脱,易走极端,持此刀,需时刻谨守本心,以你《长生诀》的至阳真气为根基,以战意驾驭魔性,而非被魔性所控!否则,必遭反噬,万劫不复!”
寇仲看着那柄散发着无尽凶威的魔刀,非但没有丝毫恐惧,反而感觉体内的热血瞬间沸腾!一股强烈的渴望与征服欲涌上心头!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握住了天吒的刀柄!
轰! 一股狂暴、凶戾、仿佛要撕裂一切的魔气瞬间冲入寇仲体内!他双眼瞬间变得赤红,一股暴虐的杀意几乎要冲垮他的理智!就在此时,他苦修的《长生诀》灼热真气如同受到挑衅的怒龙,轰然爆发,在经脉中奔腾咆哮,死死抵住那入侵的魔气!一红一黑两股力量在他体内激烈交锋!
寇仲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额头青筋暴起,浑身肌肉虬结!他猛地挥动天吒,朝着旁边一块数人高的巨大山岩狠狠劈去! 没有复杂的招式,只有最原始、最狂暴的力量宣泄!
十强武道·无二刀法·云断青天! 一道漆黑如墨、边缘却燃烧着赤红火焰的恐怖刀罡撕裂空气,带着斩断苍穹、劈开山岳的无匹气势,狠狠斩在山岩之上!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碎石如暴雨般四射飞溅!烟尘弥漫中,只见那巨大的山岩竟被硬生生从中劈开一道数丈长的巨大裂缝!裂缝边缘光滑如镜,残留着漆黑的魔气与灼热的赤炎,嗤嗤作响!
寇仲拄着刀,大口喘着粗气,眼中的赤红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狂喜与后怕交织的复杂光芒。刚才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差点被魔刀吞噬,但最终,他以《长生诀》的至阳根基和骨子里的不屈战意,硬生生扛住了反噬,并劈出了这惊天动地的一刀!他感觉自己和这天吒之间,建立起了一种血脉相连、却又带着危险博弈的联系!
苏青阳看着寇仲劈开的巨大裂缝,微微点头。这小子,果然是天生的战士,这无二刀法霸道绝伦的“断”之真意,竟被他第一次施展就摸到了几分门径。虽然离真正驾驭魔刀还差得远,但这股狠劲和潜力,值得期待。
他目光扫过沉浸在圣灵剑法玄奥中的徐子陵和兀自为刚才那一刀兴奋不已的寇仲,心中已有计较。琼华之路漫长,这两人还需红尘历练,方能真正将所得化为己用。
“子陵,小仲。”苏青阳的声音将两人从各自的状态中唤醒。
两人立刻肃然,恭敬行礼:“师父!”
苏青阳看着他们,眼中带着一丝期许:“神兵已授,道法已传。路,还需你们自己一步步去走。这江湖,这天下,便是你们最好的磨刀石。去经历,去战斗,去领悟,去成长。莫要辜负了手中神兵,莫要辜负了这身传承。”
他顿了顿,目光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望向那遥远的昆仑仙山: “待你们功行圆满,根基稳固,自会知晓前路所在。” “为师在琼华派……等你。”
话音落下,苏青阳的身影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在寇仲和徐子陵无比震惊和不舍的目光中,渐渐变得透明,最终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岭南湿润的夜风里,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那被劈开的巨大山岩,徐子陵指尖冰封的落叶,以及两人体内澎湃的力量和脑海中的无上传承,证明着方才那场如梦似幻的仙缘。
寇仲和徐子陵久久伫立,对着苏青阳消失的方向,再次深深拜下。 “师父……琼华派……”寇仲抚摸着冰冷沉重的天吒魔刀,眼中燃烧着炽热的火焰,“等着!我和陵少,一定会去!” 徐子陵轻轻抚过悬浮在身前的寒月剑匣,感受着碎痕剑那冰冷却又无比契合的剑意,眼神坚定而清澈:“琼华之约,弟子必至!”
篝火依旧跳跃,映照着两张年轻而坚毅的脸庞。岭南的夜风中,两颗注定搅动风云的新星,带着仙缘的馈赠,正式踏上了属于他们的传奇征途。而遥远的昆仑之巅,琼华仙门,似乎也因这两颗种子的播下,而泛起了一丝微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