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王府的库房里,李道宗背着手,在一堆流光溢彩、随便一件扔出去都能让江湖打破头的仙家宝贝里踱步,眉头拧成了川字。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奇异的香气混杂在一起的馥郁气息,吸一口都让人飘飘然,仿佛能多活好几年。可他老人家现在愁啊,愁得仙果都不香了。
“唉……”李道宗对着琳琅满目的架子,第N次叹气,“这彩礼是丰厚,丰厚得能买下半个长安城!可关键是,这玩意儿它……没法晒啊!”
问题就出在自家宝贝闺女的身份上。李雪雁,大唐明月郡主,金枝玉叶。而他那好女婿苏青阳呢?身份可太微妙了!说是白身吧,人家是大明帝国正儿八经挂名备案的护国仙师,地位堪比大明皇帝他二大爷(如果大明皇帝有二大爷的话)。可这事儿能在大唐朝堂上嚷嚷吗?不能啊!这要是嚷嚷出去,“勾结外邦仙师”的大帽子分分钟就能被太子那帮人扣过来,再掺和上“图谋不轨”、“资敌”之类的佐料,好家伙,直接能凑一桌满汉全席的罪名!
“总不能跟陛下说,我闺女找了个神仙吧?”李道宗对着那颗散发着温润霞光的蟠桃嘀咕,“陛下信不信另说,就算信了,那帮御史言官非得用唾沫星子把我王府给淹了不可!说本王蛊惑君心,妄图以仙术乱政……”
他左思右想,脑子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目光在满室仙光中逡巡,最终,精准地落在了角落里那个略显“朴实无华”的长条形玉盒上。正是那株被苏青阳判定为“最不值钱”、李雪雁特意要求加上的添头——千年血参王!
“嘿!就是你了!”李道宗一拍大腿,眼睛贼亮,“够贵重,够唬人,关键是……它看起来还‘正常’!” 跟旁边那些霞光万道、瑞气千条的仙丹灵果比起来,这血参王虽然药香浓郁,但也仅仅是浓郁而已,还在凡间土豪们的想象力射程之内,不会引发“此物只应天上有”的恐慌性怀疑。
他小心翼翼地把那株通体赤红、根须虬结、散发着浓郁血腥气和草木清香的宝贝从玉盒里请出来,放在一个……嗯,一个看起来更“低调奢华有内涵”的普通紫檀木盒里。为了凸显“来之不易”和“倾家荡产”的悲壮感,他还特意找了块洗得发白、看着就很有年头的素色旧锦缎,把紫檀木盒包裹得严严实实。
“委屈你了,参兄!”李道宗对着木盒作了个揖,一脸悲戚(装的),“为了我闺女,为了王府的清白,你就冒充一回顶梁柱吧!回头本王给你烧柱高香……” 说完,他抱着这精心包装好的“重礼”,雄赳赳气昂昂地朝皇宫杀去,背影充满了“为了闺女豁出去”的悲壮感(当然,心里的小人正叉腰狂笑)。
……
太极宫,含元殿。早朝。
气氛庄严肃穆,文武百官分列两班。龙椅上的李渊大帝正听着某位大臣汇报今年关中地区的雨水情况,听得有些昏昏欲睡。就在这平平无奇、即将进入“朝会垃圾时间”的当口——
“臣!江夏郡王李道宗!有本启奏!” 一声中气十足、带着点哽咽(装的)的呼喊,如同平地一声惊雷,瞬间炸醒了满朝文武的瞌睡虫。
刷刷刷!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捧着个破包袱(在他们看来)出列的李道宗身上。
李渊也精神一振:“哦?道宗有何事启奏?” 心想这老小子平时挺低调,今天怎么如此高调?莫非……真遇上难事了?
只见李道宗“噗通”一声跪下,双手高举那个用破布包裹的紫檀木盒,声音充满了“沉痛”与“决然”: “陛下!臣……臣有女雪雁,蒙天恩赐封明月郡主,待字闺中。近日,承蒙上天垂怜,得一良缘佳配!” 他顿了顿,偷瞄了一眼皇帝脸色,见并无不悦,才继续飙演技,“然,小女虽为宗室,却不敢奢靡。其夫家……呃,其未来之婿(他故意说得含糊),为表诚心,举全家之力,寻遍名山大川,耗费无数,九死一生!终于……终于寻得此旷世奇珍,以为聘礼!”
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后,李道宗深吸一口气,猛地揭开了破布,打开了紫檀木盒!
刹那间!
一股难以形容的、霸道绝伦的草木精华混合着精纯血气的气息,如同沉睡的巨龙苏醒,轰然爆发! 嗷——! 仿佛一声无形的咆哮在大殿中回荡!离得近的几个老臣被这气息一冲,只觉得浑身暖洋洋、麻酥酥,多年阴寒老腿疾都好像轻了三分!而一些气血旺盛的武将,更是觉得全身血液加速奔涌,恨不得立刻冲出去绕着皇宫跑上三百圈! 整个大殿的空气都仿佛浓郁粘稠了几分,吸一口,五脏六腑都熨帖舒坦!
“嘶——!” 满殿齐刷刷响起倒吸冷气的声音!连龙椅上的李渊都猛地挺直了腰板,眼睛瞪得溜圆!
只见那紫檀木盒中,静静躺着一株尺许长的物事!通体如同凝固的、最上等的鸡血石,红得剔透,红得妖异!根须虬结如龙,蜿蜒盘绕,散发着玉石般的光泽。浓郁的、带着甜腥气(血参特性)的药香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闻之令人精神大振,仿佛年轻了十岁!
“这……这是何物?!” 一个须发皆白、掌管太医院的院正老大人,激动得胡子直抖,声音都变了调。
“千年!绝对是千年以上的神物!” 一个见多识广的老亲王失声惊呼,眼珠子瞪得比铜铃还大。 “我的老天爷!这血气……这药性……闻一闻,老夫觉得能一拳打死一头牛!” 程咬金(程知节)的破锣嗓子响起,惹来一片善意的哄笑,但无人反驳! “祥瑞!此乃天降祥瑞啊陛下!” 更有善于拍马屁的官员,已经激动地开始往祥瑞上扯了。
整个含元殿如同滚烫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瞬间炸开了锅!刚才还昏昏欲睡的气氛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贪婪、狂热、震惊、不敢置信的眼神,死死盯着李道宗手中那株小小的植物。
李道宗看着满殿失态的文武勋贵,心中那叫一个暗爽,疯狂吐槽:“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这就激动了?老夫库房里那能延寿千年的蟠桃还没亮出来呢!老子早上出门前还当鸭梨啃了半颗扶摇仙果当早餐,顺带还打了个饱嗝儿呢!这破参算个啥?也就闻着香点!” 当然,面上他依旧保持着“倾家荡产求女婿认可”的悲苦表情。
“肃静!” 李渊也被这“稀世珍宝”震得不轻,强行压下心中的悸动,沉声问道:“道宗,此物……当真价值连城!你方才所言,此乃你女儿聘礼?”
“正是!”李道宗演技在线,语气沉痛中带着自豪,“为了此物,我那未来女婿家……呃,倾尽所有!据说其长辈深入北地绝域,与守护灵兽大战三天三夜,险些葬身兽口!实乃是……一片赤诚,感天动地啊陛下!” (内心:苏贤婿他老人家打个喷嚏都能崩死十万头守护灵兽……)
李渊听得频频点头,看着那株红得耀眼的“破参”,龙颜大悦!这玩意儿一看就能延年益寿,强健龙体啊!好东西!江夏王这亲家,够意思!够实力!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哪家小子这么有本事(李道宗刻意模糊了女婿身份,生怕引来不必要的攀比和麻烦,尤其怕被追问仙丹仙果来源),但只要闺女喜欢,嫁谁不是嫁?而且人家聘礼如此“厚重”(他以为的),显见是真心实意!
“哈哈哈!好!甚好!”李渊开怀大笑,声震屋瓦,“爱女觅得如此佳婿,实乃大喜!爱卿家有如此奇珍作为聘礼,足见诚意!这门亲事,朕看很好!非常之好!” 他大手一挥,直接定性:“至于其他俗礼,爱卿自行操办即可!朕唯有一句:爱卿高兴就好!务必替朕转告雪雁丫头,让她……呃,让她好好过日子!” 他一时想不出别的祝福词,总不能用皇帝的威严说“早生贵子”吧。
“臣!谢主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李道宗赶紧磕头谢恩,心里乐开了花:成了!稳了!陛下金口玉言定了调子,谁还敢在明面上拿身份说事?至于暗地里……哼,有苏贤婿那尊大神在,谁敢龇牙?
他小心翼翼地把装着千年血参王的盒子盖上,那股霸道的药香稍稍收敛。满朝文武的目光,尤其是那些年老勋贵和掌管医药的官员,依旧恋恋不舍地黏在盒子上,恨不得把眼珠子抠出来跟着走。李道宗抱着盒子,昂首挺胸,如同抱着个聚宝盆,在无数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志得意满地退朝了。
走出宫门,阳光灿烂。李道宗长舒一口气,感觉空气都是甜的。“哎呀,这一关总算糊弄过去了!雪雁啊雪雁,老爹这演技,值一座小金人儿!” 他得意地掂量了一下手中的紫檀木盒,看了看左右无人(护卫离得远),一个鬼鬼祟祟的想法冒了出来。
他找了个僻静的宫墙根下,像个偷油的老鼠,飞快地掀起盒盖,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用指甲盖在血参最粗壮的一根须子上……小心翼翼地刮下了一丁点,比头发丝还细的粉末!
然后,他做贼似的把粉末舔进嘴里。 “唔……!”李道宗眼睛瞬间瞪圆!一股难以形容的磅礴精纯能量伴随着浓郁的血气,如同滚烫的洪流轰然冲入四肢百骸!舒服得他差点叫出声!浑身暖洋洋,充满了使不完的力气,仿佛回到了二十岁洞房花烛……咳,挥斥方遒的年纪!
“嘶!好东西!果然是好东西啊!”李道宗咂咂嘴,意犹未尽,看着那根粗壮的血参须子,眼神无比炽热,“虽然比不上仙果……但这味道……够劲儿!” 他小心地合上盖子,决定把这宝贝带回去好好参详参详(主要是看看还能从哪里刮点粉下来解馋)。
他正美滋滋地抱着盒子往宫外走,盘算着晚上是喝参汤还是泡酒,拐角处,一个熟悉的身影让他猛地顿住了脚步。
一袭月白长衫,身姿挺拔,面容平静,正负手而立,含笑看着他。 不是他那“倾家荡产、深入北地绝域、险死还生”的好女婿苏青阳,还能是谁? 他老人家那眼神,仿佛洞穿了一切,正似笑非笑地落在他宝贝抱着的……紫檀木盒上。
李道宗:“!!!” 老脸瞬间红成了猴屁股,抱着盒子的手一哆嗦,差点没拿稳! 完了!偷舔被抓现行!老夫的一世英名……今天怕是要栽在这参沫子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