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城外,晨雾未散。鲁智深将那棵倒插的垂杨柳当作兵器,呼呼喝喝地演练着军中大开大合的拳脚功夫,浑身热气蒸腾,如同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霞光。昨日苏青阳一番“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坐”、“佛在心田”的点拨,以及那预示风暴将至的“明日当拔刀”之语,如同醍醐灌顶,彻底扫清了他心头的郁结与迷茫。此刻他只觉精力充沛,气血奔腾,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一股凛然的豪气与隐隐的期待在胸中激荡。
“苏兄!真乃洒家的知己!再造恩人!”鲁智深停下拳脚,望向苏青阳昨夜离去的方向,目光灼灼,声如洪钟,“洒家鲁达,这条命,这条道,日后但有差遣,水里火里,绝不皱一下眉头!”他对着虚空郑重抱拳,旋即又抓起旁边石墩上昨夜剩下的小半坛醉仙酿,仰头痛饮,琥珀色的酒液顺着虬结的胡须流淌,更衬得他豪气干云。
苏青阳并未回头,青衫白马的身影已融入官道尽头的人流之中。大罗洞观之下,鲁智深那纯粹炽烈的感激与誓言清晰可感。他嘴角微扬,此行汴梁,收获这花和尚一枚赤诚之心,倒也算意外之喜。只是,他昨夜心头那丝悸动所指的风暴核心……林冲,已然临近。
汴梁城,大宋都城。 甫一入城,喧嚣鼎沸的人声、混杂着各种气味的暖风便扑面而来。宽阔的御街两侧,店铺鳞次栉比,幡旗招展。绸缎庄、金银铺、香料店、酒楼茶肆……各色招牌琳琅满目。叫卖声、讨价还价声、车马粼粼声、丝竹管弦声交织成一曲繁华的盛世乐章。更有身着薄纱、倚栏巧笑的青楼女子,莺声燕语,为这繁华添上几分暧昧的绮丽。这便是东京汴梁,哪怕在综武世界时间线混乱(徽宗赵佶临朝,康王赵构却在苏杭另立小朝廷)、朝堂之上忠奸并存(包拯、狄青、韩世忠等名将与蔡京、高俅、童贯等奸佯同殿为臣),其骨子里的繁华富庶,依旧冠绝当世。
苏青阳牵着白马,悠然踱步于人流之中。他气质超然,青衫洁净无尘,与周遭的喧嚣市井形成微妙对比,却又自然地融入其中,仿佛一滴水汇入江河。他目光平静地扫过这座千年古都的浮华表象,大罗洞观之下,那些潜藏在繁华锦绣下的污浊、贪婪、倾轧与不公,如同水底的沉渣,清晰可见。天道无情,视万物为刍狗,这红尘万丈,不过是一场更大的棋局。
正行至御街中段,靠近州桥一带,前方人群忽然一阵骚动,伴随着女子惊慌尖锐的呼喝声刺破喧嚣:
“高衙内!你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休得无礼!” 声音清越,带着强自压抑的恐惧和羞愤。
苏青阳循声望去。 只见前方不远处,一群锦衣豪奴簇拥着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公子哥,挡住了道路。那公子哥身着华贵的蜀锦圆领袍,头戴鎏金簪花幞头,面色浮白,眼袋深重,一双三角眼闪烁着淫邪贪婪的光芒,正是太尉高俅的螟蛉义子——高衙内!
而被他们围在中间的,是一位身着素雅白衣的年轻妇人。妇人云鬓微乱,脸色苍白,却难掩其清丽秀雅的姿容。此刻她秀眉紧蹙,杏眼含怒,双手紧紧护在身前,正被两个豪奴嬉皮笑脸地拉扯着衣袖。她身旁还有一个丫鬟模样的少女,正拼命地想护住自家夫人,却被另一个豪奴一把推搡在地。
正是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豹子头林冲的妻子,张贞娘!
“嘿嘿,林娘子,几日不见,愈发水灵了!本衙内请你吃酒听曲,那是看得起你!别不识抬举!”高衙内搓着手,淫笑着逼近一步,伸手就去摸张贞娘的脸颊,“林冲那厮不过是个没卵子的教头,整天唯唯诺诺,跟着他有什么意思?跟了本衙内,保你穿金戴银,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住手!”张贞娘又羞又怒,猛地侧身躲开那只咸猪手,声音因愤怒而颤抖,“我家官人乃朝廷命官!你再敢放肆,我……我定去开封府告你!”
“开封府?哈哈哈!”高衙内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嚣张地叉腰大笑,“包黑子?他敢动本衙内一根汗毛?我爹是当朝太尉!管着八十万禁军!林冲?不过是我爹脚下的一条狗!告我?你倒是去告啊!看看是包黑子来得快,还是本衙内把你弄上床快!给我拿下!”他脸色一狞,厉声喝道。
几个如狼似虎的豪奴立刻淫笑着扑向张贞娘,脏手直往她身上抓去!周围行人纷纷躲避,敢怒不敢言,眼中满是同情与愤懑,却无人敢上前阻拦。高衙内当街调戏良家,早已是汴梁一景。
苏青阳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林冲? 那个一身本事,枪棒绝伦,却因一个“八十万禁军教头”的虚名,面对上司义子对自己妻子的公然调戏,竟能忍气吞声,甚至后来被一步步构陷,刺配沧州,最终逼上梁山,也始终不敢对高俅父子有半分实质反抗的“天怂星”?
苏青阳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鄙夷。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虽千万人吾往矣! 为将者,连自己的妻儿都护不住,谈何护国?连心中最后一点血性都被磨灭,谈何英雄? 吕布虽被诟病“三姓家奴”、“专捅义父”,但至少他能为貂蝉冲冠一怒,敢于挑战整个天下!那是男人骨子里的血勇!而林冲……呵,张贞娘嫁与此人,当真是明珠暗投,所托非人!
眼看那几个豪奴的脏手就要触碰到张贞娘的身体,她眼中已满是绝望的泪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聒噪。”
一个平淡得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声音,如同三九寒风,骤然在喧闹的街市上空响起!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嘈杂,钻入每个人的耳膜,带着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寒意!
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声音来源——那个牵着白马、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包围圈外的青衫身影上!
高衙内正志得意满,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心头火起,三角眼一瞪,正要破口大骂:“哪来的不长眼的穷酸,敢管本衙内的……”
他后面的脏话尚未出口! 只见那青衫身影,甚至连脚步都未曾挪动,只是极其随意地、如同拂去眼前尘埃般,抬起了右手,隔着数丈距离,对着高衙内那油头粉面的脑袋,凌空,轻轻一按!
动作轻描淡写,不带丝毫烟火气。
然而—— 轰——!!! 一股无法形容、沛然莫御、仿佛来自九天之上的恐怖意志,伴随着凝练到极致的毁灭性能量,轰然降临! 高衙内脸上的淫笑、嚣张、暴怒瞬间凝固! 他甚至连一丝恐惧的表情都来不及做出! 整个身体,如同一个被无形巨掌狠狠拍中的烂西瓜!
噗嗤——!!! 鲜血混合着惨白的脑浆、碎裂的骨茬,如同炸开的烟花,呈放射状猛地向四周爆溅开来! 高衙内那颗刚才还叫嚣着的大好头颅,连同小半个肩膀,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这凌空一按,生生碾碎、拍扁、气化!连一点完整的渣滓都没有剩下! 只剩下一个脖颈断茬处还在汩汩冒血的半截无头尸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般,软软地瘫倒在地,在青石板路面上迅速蔓延开一滩刺目的猩红!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前一秒还在淫笑扑向张贞娘的豪奴们,动作僵在半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 周围原本喧嚣躲避的行人,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忘记了呼吸! 推倒在地的丫鬟,忘记了哭泣! 连绝望中的张贞娘,也忘记了恐惧,檀口微张,呆滞地看着眼前这血腥到极点、又诡异到极点的一幕! 整个州桥御街,只剩下那匹通体雪白的神骏,打了个响鼻,不安地刨了刨蹄子。
那几个距离高衙内最近的豪奴,被喷溅了满头满脸的鲜血和脑浆碎末,温热的液体顺着额头滑落,滴进嘴里,带着浓烈的腥甜铁锈味。他们僵硬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看着自己主子那摊在地上、还在微微抽搐的无头残尸……
“啊——!!!!!!”
“杀……杀人了!!!”
“衙……衙内!!!”
如同被踩了脖子的公鸡,凄厉到变调的惨嚎瞬间撕裂了死寂!几个豪奴吓得魂飞魄散,屎尿齐流,连滚带爬地想要逃离这人间地狱!
“站住。” 依旧是那平淡得不带丝毫起伏的声音,却如同蕴含着天地律令,清晰地传入每一个试图逃跑的豪奴耳中。
噗通!噗通! 那几个刚跑出没两步的豪奴,如同被抽掉了所有力气,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浑身抖如筛糠,裤裆湿透,看向苏青阳的目光,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如同在看一尊从九幽深渊爬出来的魔神!
苏青阳目光扫过地上那滩惨不忍睹的血污,仿佛只是碾死了一只微不足道的臭虫。他看向那几个面无人色、抖如糠筛的豪奴,淡淡道:
“回去告诉高俅。”
“人,是我杀的。”
“我叫苏青阳。”
“有种,让他来找我。”
“苏……苏青阳?!”一个稍微有点见识的豪奴猛地抬头,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脑海中瞬间闪过那些只流传于顶级权贵圈、如同神话传说般的名字和事迹——大明护国仙师!抬手覆灭黑莲教!与张三丰论道!仙人手段!
“苏……苏仙人?!!”他失声尖叫,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这几个字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 “嘶——!!!” 周围瞬间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原本因极度恐惧而僵滞的人群,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轰然炸开!
“苏……苏仙人?!是那位大明的苏仙人?!”
“天啊!高衙内调戏民女,竟惹到了仙人头上?!”
“杀得好!杀得好啊!”
“报应!这就是报应!”
压抑已久的愤怒和狂喜在人群中爆发!看向苏青阳的目光,充满了敬畏、狂热、以及如释重负的解恨!高衙内横行汴梁多年,不知糟蹋了多少良家,今日终于踢到了真正的九天玄铁板!
而那几个瘫在地上的豪奴,听到“苏仙人”三个字,更是吓得白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两个!剩下的也是瘫软如泥,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苏青阳不再看那群蝼蚁,目光转向兀自呆立当场的张贞娘。 张贞娘此刻脸色依旧苍白,但眼中的绝望已被巨大的震惊和后怕所取代。她看着地上那滩血肉模糊的残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忍着才没有呕吐出来。再看向苏青阳时,眼神复杂无比,有劫后余生的感激,有对仙人的敬畏,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茫然。
苏青阳看着她,微微摇头,语气平淡无波,却清晰地传入张贞娘耳中: “良禽择木而栖,明珠莫投暗室。汝之才貌心性,嫁那懦弱匹夫林冲,可惜了。”
此言一出,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张贞娘心上!她娇躯剧震,脸色瞬间惨白无血!苏青阳的话,毫不留情地撕开了她内心深处一直不愿面对、甚至刻意忽视的伤痕——官人林冲,面对高衙内屡次三番的欺辱,除了让她闭门不出、忍气吞声,可曾有过半分挺身而出、护她周全的男儿血性?!
委屈、心酸、怨怼……种种情绪瞬间涌上心头,张贞娘眼圈一红,泪水终于忍不住簌簌落下,却又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苏青阳不再多言,随手抛出一个精致的白玉小瓶,精准地落入张贞娘怀中:“此乃安神定魄之药,服下可祛惊惧。汴梁是非之地,速归吧。”
说罢,不再停留,牵起白马缰绳,青衫飘拂间,身影已如闲庭信步般融入熙攘人流,几个闪烁,便消失在御街尽头,只留下满地狼藉与无数敬畏的目光。
张贞娘紧紧握着那温润的白玉瓶,看着仙人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怀中玉瓶,再看向地上那摊刺目的腥红,只觉得今日一切恍如隔世,如梦似幻。她深吸一口气,擦去眼泪,对着苏青阳离去的方向,盈盈拜倒,深深一礼。起身后,在丫鬟的搀扶下,步履有些踉跄,却异常坚定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一颗种子,已然在心中生根发芽。
太尉府。
奢华的正厅内,檀香袅袅。太尉高俅正斜倚在铺着白虎皮的太师椅上,眯着眼,惬意地享受着两个美婢的捶腿捏肩。他手里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羊脂玉佩,盘算着明日早朝如何再参那碍眼的包黑子一本。
“老爷!老爷!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管家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色煞白如纸,声音凄厉变形,裤裆一片湿痕!
“混账东西!鬼嚎什么?!天塌下来了?!”高俅被打断思绪,心头火起,一脚踹开捶腿的婢女,厉声呵斥。
“衙……衙内……衙内他……”管家瘫跪在地,涕泪横流,浑身抖得不成样子,“被……被人……当街……打死了!脑袋……脑袋都碎了啊!!!”
“什么?!”高俅猛地从太师椅上弹了起来,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他脸上的惬意瞬间化为极致的惊愕和茫然,随即是难以置信的暴怒!“放屁!谁敢动我儿?!在汴梁城?!谁敢?!!”
“是……是真的老爷!”另一个侥幸逃回、浑身血腥气、精神濒临崩溃的豪奴爬了进来,语无伦次地哭嚎,“就在州桥……调戏林娘子……一个穿青衫的……他……他隔空一按……衙内就……就炸了!他说……他说他叫苏……苏青阳……让……让老爷您……有种去找他……”
“苏……青……阳!!!”高俅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如同被一层寒冰覆盖!所有的暴怒、不信,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化作了彻骨的冰寒和难以言喻的恐惧!这个名字,最近如同梦魇般在他这个级别的权贵圈层中流传!嵩山左冷禅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那可是连元庭皇帝都忌惮万分的存在!
“噗——!”巨大的打击和恐惧交织,高俅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肥胖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重重地瘫坐回太师椅中!他脸色灰败,双目失神,嘴唇哆嗦着,喃喃自语: “吾儿……我的儿啊……苏青阳……你好狠!好狠啊!!”
开封府。
正堂之上,黑面长髯的包拯刚刚听完展昭的紧急禀报,眉头紧锁如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惊堂木。
“苏青阳……当街击杀高衙内……”包拯的声音低沉,带着浓浓的忧虑,“高俅痛失独子,只怕……要掀起滔天巨浪了。”
“大人,苏仙人之名……”公孙策欲言又止。
包拯长叹一声,目光望向府衙外阴沉的天空:“仙人一怒,伏尸当场……法理难容,然天威……难测啊。此案……棘手!”
皇宫,垂拱殿偏殿。
徽宗赵佶正兴致勃勃地提笔挥毫,临摹一幅前朝字帖。太监总管童贯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脸色惨白,声音尖利:“官家!官家!出大事了!高太尉……高太尉的义子高槛……在州桥御街……被……被那大明的苏仙人……当街一掌拍死了!脑袋都碎了啊!”
赵佶手中的御笔“啪嗒”一声掉落在宣纸上,染开一大团墨迹。他愕然抬头,脸上没有丝毫悲伤,反而带着一丝惊疑和……难以言喻的复杂光彩:“苏……苏青阳?他来汴京了?还……杀人了?”
蔡京府邸。
老奸巨猾的蔡京放下茶杯,听着心腹的密报,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意:“高俅这条疯狗……终于咬到真正的玄铁板了。好啊……苏青阳……搅吧,把这潭死水彻底搅浑!高俅要与他不死不休?呵呵……鹬蚌相争……”
枢密院。
老将种师道一掌拍在案几上,须发皆张:“杀得好!高俅纵子行凶,祸乱汴梁,早该有此报!苏仙人此举,大快人心!只是……”他看向身边沉默不语的狄青,“狄将军,高俅手握禁军兵符,恐不会善罢甘休。”
狄青面沉如水,青铜面具后的眼神锐利如刀:“兵来将挡。若高俅敢以兵戈泄私愤,视国法军纪如无物……”他没有再说下去,但一股无形的铁血杀气已然弥漫。
次日,大朝会。 金碧辉煌的太和殿上,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陛下——!!!”一声撕心裂肺、如同厉鬼哭嚎般的悲鸣打破了沉寂! 只见身穿一品紫袍、却披头散发、双目赤红如血的高俅,状若疯魔地捧着一份早已被鲜血浸透、依稀还能辨认出“伏乞天恩、诛杀妖人苏青阳、为吾儿报仇”字样的奏章,踉跄着扑倒在御阶之下!他老泪纵横,额头砰砰地磕在金砖之上,瞬间鲜血淋漓! “陛下!你要为老臣做主啊!为我那惨死的孩儿做主啊!那苏青阳……无法无天!视我大宋律法如无物!当街行凶,虐杀朝廷命官之子!其行径令人发指!简直禽兽不如!陛下!此獠不诛,国法何在?!天威何存?!老臣……老臣情愿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为我儿讨个公道!恳请陛下下旨!调集禁军!缉拿妖人苏青阳!碎尸万段!以儆效尤!!!”
高俅的哭嚎如同夜枭啼血,回荡在空旷的大殿内,带着刻骨的怨毒和疯狂!所有朝臣都屏住了呼吸,目光复杂地看向御座之上。
徽宗赵佶端坐龙椅,面色有些苍白,眼神闪烁不定。他看了看阶下状若疯魔、额头染血的高俅,又仿佛不经意地扫过殿外某个方向。苏青阳……那个名字如同沉重的枷锁,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咳……”赵佶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和犹豫,“高卿……节哀。此事……蹊跷甚多,尚需详查……苏……苏先生乃世外高人,或……或另有隐情……”
“陛下——!!!”高俅猛地抬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赵佶,如同濒死的野兽,“证据确凿!无数百姓亲眼目睹!那苏青阳亲口承认!他这是公然挑衅我大宋朝廷!挑衅陛下您的天威!若陛下因惧其名而纵容此獠逍遥法外,则国将不国,君威扫地!老臣……老臣唯有一死,以谢吾儿在天之灵!”说罢,竟作势就要以头撞柱!
“高卿不可!”赵佶吓了一跳,连忙出声阻拦。殿内一片哗然。
包拯面色凝重,踏前一步,拱手道:“陛下!高衙内当街调戏良家,强抢民女,百姓有目共睹,此乃事实!苏先生出手,虽……过于酷烈,然则事出有因!若就此调兵缉拿,恐……”
“包拯!你休要为妖人开脱!”高俅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厉声打断包拯,“吾儿纵然年少无知,略有……顽劣!也罪不至死!更轮不到一个外人以大不敬之酷刑虐杀!此乃对我大宋朝廷赤裸裸的羞辱!包黑子!你身为开封府尹,不思为国除害,反而包庇妖人,是何居心?!”
“高太尉!令郎所为,岂是‘略有顽劣’可言?!”种师道须发戟张,怒声驳斥,“州桥行凶,光天化日,汴梁百姓怨声载道!若非苏先生仗义出手,只怕又酿成一桩惨案!太尉管教无方,不思自省,反而颠倒黑白,欲借朝廷之力泄私愤,视国法军纪为何物?!”
“种师道!老匹夫!你……”
朝堂之上,瞬间吵成一锅粥!清流武将怒斥高俅父子恶行,高俅一党则疯狂叫嚣缉拿苏青阳,蔡京一系冷眼旁观,火上浇油。徽宗赵佶被吵得头昏脑涨,脸色变幻不定,既怕高俅狗急跳墙,更惧那神鬼莫测的苏青阳!
就在这混乱不堪、剑拔弩张之际——
一个平淡得没有任何起伏,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争吵喧嚣的声音,如同九天之上传来的神谕,蓦然在太和殿外响起,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高俅。”
“你,要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