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震惊过后,是急速的冷静和分析,斯内普教授不可能知道他在有求必应屋里干了什么。那么,这句话更像是一种……试探?或者是一种扭曲的交换?用一条关于城堡秘密的信息,来交换那次关于急疹的、未曾言明的“提示”?这是一种斯内普式的、撇清“人情”的方式?还是说……斯内普是在暗示他什么?或者是在警告他远离那个区域?无数念头在埃德里克脑中飞转,碰撞出各种可能性。
但他表面上只是停顿了那么半秒,然后如常地拧开门把手,仿佛只是听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关于城堡结构的冷知识,低声回应,声音没有泄露丝毫情绪:“……谢谢教授告知。”
门在他身后关上。埃德里克背靠着冰凉的石墙,这一次,他是真的需要靠一下了。石墙的寒意透过薄薄的袍子渗入皮肤,让他沸腾的思绪稍微冷却。
(有求必应屋……他居然直接点破了……这又意味着什么?)
埃德里克缓缓走回公共休息室,内心却远不如表面平静。斯内普这突如其来的“慷慨”,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打乱了他原有的、谨慎的步调。这意味着什么?是某种程度的接纳?是更深的、更隐蔽的试探?还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引诱他暴露什么的陷阱?他需要时间消化这巨大的信息量,更需要时间去验证、去揣摩斯内普的真实意图。
接下来的几天,埃德里克按捺住立刻冲去八楼验证的冲动,表现得比以往更加沉默和专注。他既要观察斯内普的反应,也要消化这个“被自己浪费的秘密”。斯内普似乎也恢复了常态,不再提八楼的事,仿佛那只是句随口的呓语。
斯内普似乎也恢复了常态,不再有任何额外的表示。仿佛那句关于八楼墙壁的话,只是他一时兴起的呓语,或者一个已经被遗忘的插曲。
直到几天后的一节魔药课上,埃德里克正在专心致志地切割瞌睡豆,以期获得最多的汁液。斯内普如同幽灵般无声地踱到他身边。埃德里克立刻感受到那股熟悉的、带着魔药与旧羊皮纸气息的压迫感。
斯内普没有看他的操作,目光似乎落在空气中某个虚无的点上,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极其低沉的声音,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那声音如同耳语,却又清晰地钻入埃德里克的耳中:
“需求……必须足够具体、足够强烈。徘徊三次……思考你所需要的确切功能……门自会出现。”他停顿了一下,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极淡的、几乎是错觉的嘲弄,但这次嘲弄的对象似乎并非埃德里克,而是某个模糊的、 “连自己真正想要什么都搞不清楚的” 形象,“当然,对于某些……思维过于发散、连自己真正想要什么都搞不清楚的人来说,那面墙或许毫无用处。”
说完,他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黑袍翻滚,踱步走开了,留下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特定魔药材料的苦涩气息。
埃德里克切割瞌睡豆的手稳如磐石,薄而锋利的银刀没有一丝颤抖,但内心却掀起了巨浪。
(他在教我如何使用有求必应屋!如此具体的方法!)
这已经不是试探或交换了。这几乎可以算是……指导。尽管方式依旧别扭、刻薄,包裹在惯有的讽刺之下。为什么?埃德里克绝不相信斯内普突然变得善良或慷慨。唯一的解释是,斯内普认为,让他掌握这个秘密,或者说,让他将精力投入到探索这个城堡秘密上,比让他继续将过分的、潜在的危险注意力放在地窖办公室、放在那个婴儿身上,对斯内普更有利。
他想用有求必应屋引开我的注意力?埃德里克猜测着,大脑飞速运转。或者,他认为我需要一个更隐蔽、更安全的地方来练习那些……他不便过多追问的魔法?比如大脑封闭术,或者未来可能涉及的、更危险的领域?
无论如何,斯内普主动将一把危险的、强大的钥匙递到了他的手上。
当天深夜,万籁俱寂,连画像们都陷入沉睡。埃德里克终于无法按捺那股混合着巨大好奇与必要谨慎的心情。他悄无声息地溜出公共休息室,像一缕轻烟般来到了城堡八楼。
巨怪棒打傻巴拿巴的挂毯对面,那面光秃秃的墙壁静静矗立在清冷的月光下,仿佛与无数个夜晚别无二致。埃德里克的心跳微微加速,血液在血管中低声歌唱。他集中全部精神,排除杂念,在墙前来回走了三次,脑海中清晰地、反复地思考着:“我需要一个绝对安全、不会被任何方式窥探的、可以练习大脑封闭术和魔法的房间。”
当他第三次走过时,熟悉的一幕——一扇光滑、古朴的木门,悄无声息地、毫无预兆地在原本空无一物的墙上浮现出来,门把手在月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
埃德里克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荡,伸手推开了木门。
门后是一个宽敞、空旷的房间。墙壁、地板、天花板都呈现出一种吸音的暗色材质,没有任何装饰,只有房间中央放着一个柔软的垫子。这里的空气凝滞而纯粹,仿佛与外界彻底隔绝,连时间流逝的感觉都变得模糊。完美符合他的需求。
埃德里克站在房间中央,环顾四周,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真的将霍格沃茨最隐秘的秘密之一,分享给了他。这种被“授予”而非自己“窃取”的感觉,十分陌生,也……十分微妙。这不再是单纯的对抗或利用,而是一种……带着扭曲信任的引导。
地窖的博弈,似乎进入了一个全新的、更加复杂的阶段。西弗勒斯·斯内普,这个浑身是谜、心墙高筑的男人,正用一种极其别扭和隐晦的方式,向他半敞开了一扇门。门后是宝藏还是深渊,埃德里克无从得知。
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回头,也不想回头。他握紧了手中这把无形的钥匙,步入了这片属于他的、全新的秘密领域,心中充满了对未知的探索欲和对那份扭曲“信任”的、冷静的权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