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在一间洒满午后阳光的废弃教室里,尘埃在光柱中悠然起舞。潘多拉和伊莱亚斯又凑在了一起,像两只发现了宝藏的兴奋小鸟,中间摊开着那本埃德里克“借”出的、属于汤姆·里德尔学生时代的笔记本副本。纸张泛黄,字迹优雅而略显锐利。
“看这里!”伊莱亚斯激动地指着一段复杂精妙的魔法符号推导,指尖几乎要戳破纸面,镜片后的眼睛闪闪发光,“这个能量转换思路太精妙了!完全跳出了《魔法理论》那套陈腐的框架,逻辑上却严丝合缝,自成一派!这个t.m.R.,绝对是个不世出的天才!”虽然笔记中偶尔夹杂着一些关于力量、血统的、令人略感不安的敏感观点,但对求知若渴的拉文克劳而言,这更像是探索路上需要自行甄别的路标——不认同就绕过去嘛,多大点事,难道还能为了这点瑕疵就放弃眼前浩瀚的知识海洋吗?
潘多拉咬着羽毛笔的末端,羊皮纸上已经潦草地记满了她的猜想和惊叹,眼睛亮得如同淬火的星辰:“而且你们发现没有?他的笔记里提到的好几个实用魔法小技巧,比如这个无声咒的魔力微调,还有这个破解基础防御咒语的取巧方式,都不是霍格沃茨常规课程里会教的!更像是他自己基于底层魔法原理改良过的,或者是从某个不为人知的古老角落里挖掘出来的!你们说,他会不会是某个隐世的古老魔法家族的秘密继承人?或者……或者就像拉文克劳本人一样,是那种无师自通的、真正的魔法天才?”
“可能性存在,”伊莱亚斯推了推鼻梁上滑落的眼镜,试图保持冷静分析的语气,但语速却不自觉地加快了,“但缺乏直接证据。仅凭笔记风格和内容深度,很难断定其具体出身。可惜缩写太模糊了,我和潘多拉偷偷查过霍格沃茨历届学生名单,符合‘t.m.R’缩写的记录有不少,但没有任何一个能与这本笔记所展现出的惊人水平和对得上号的、流传于外的突出记载。”
“要是能知道他是谁就好了!”潘多拉双手合十,脸上洋溢着憧憬,“说不定他的其他笔记、他的手稿,还藏在城堡的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呢!就像失踪的拉文克劳冠冕一样,等待有缘人去发现!”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尖锐的、因好奇而拔高了些许的熟悉声音从教室门口传来:
“t.m.R.?孩子们,你们在讨论什么有趣的缩写呢?”
两人吓了一跳,猛地回头,只见魔咒课教授弗立维教授正站在门口,他个子矮小,刚才显然是被高高的讲台完全挡住了。他手里抱着几本厚得像砖头一样的咒语书,几乎要淹没他的下巴,此刻正用那双聪慧而温和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们,尤其是他们面前那本摊开的、透着明显年代感的笔记本。
潘多拉立刻像找到了权威认证一样兴奋起来,雀跃地招手:“弗立维教授!您来得正好!快来看,我们正在研究一本超级厉害的旧笔记,里面的魔法想法和推导太惊人了!署名是t.m.R.,您学识渊博,又在霍格沃茨这么多年,知道学校以前有过特别厉害、特别出名的叫这个名字的学生吗?”
伊莱亚斯则显得更谨慎一些,他轻轻合上笔记本的封面,补充道:“我们只是……偶然在图书馆废纸堆里发现的,教授。对笔记主人的身份有些好奇,毕竟里面的见解确实独到。”
弗立维教授踮起脚尖,费力地将怀里的书放在最近的桌子上,然后迈着小步子凑近,好奇地俯身查看笔记本上那优雅而有力的字迹和那些复杂精妙的推导符号。他那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专注的思索神情,手指无意识地捻着稀疏的山羊胡。
“t.m.R.……t.m.R.……”他小声地、反复地念叨着这个缩写,像是试图从记忆的尘埃中吹拂出什么,最终摇了摇头,“哦,这个缩写……很常见,汤姆、西奥多……组合很多。一时之间,真想不起有哪位特别杰出、能让这样一本笔记流传下来的学生与之明确对应。要知道,霍格沃茨的历史太悠久啦,出过太多惊才绝艳又默默无闻的孩子……不过,”他忽然顿了顿,眨了眨那双智慧的眼睛,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这字迹……倒是有点莫名的眼熟,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也许是很多年前,在某个教授们的旧档案袋里?或者某次优秀作业展览?……”他努力地回忆着,眉头微蹙,但那个模糊的印象如同水底的游鱼,一闪而过,难以捕捉。
“真的吗?您再仔细想想?大概是什么时候?哪个学科?”潘多拉急切地追问,身体几乎要趴到桌子上。
“抱歉,孩子们,年纪大了,记忆总是不那么可靠,像漏水的筛子。”弗立维教授抱歉地笑了笑,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不过,对知识保持好奇是好事!是拉文克劳的美德!”他随即正了正脸色,用他那独特的尖锐嗓音叮嘱道,“但也要注意,对待来历不明的魔法物品,尤其是旧的笔记、书籍,一定要保持谨慎!里面记载的内容未必都安全可靠,有些可能涉及危险魔法,或者……不那么正确的观点。如果有什么不确定的,随时可以来办公室问我!”
他又语重心长地叮嘱了几句关于魔法物品安全的事项,然后才重新抱起他那堆沉重的咒语书,迈着小步子,若有所思地离开了教室。
潘多拉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椅子上:“连弗立维教授都想不起来吗?这个t.m.R.也太神秘了吧!”
伊莱亚斯则若有所思,指尖轻轻敲打着笔记本的皮质封面:“‘字迹眼熟’……弗立维教授在校任教多年,这说明笔记主人很可能和教授们是同一时代,或者稍早一些的人。他的笔迹,或许曾出现在某些教授们可能接触到的档案、记录或获奖作品里?这或许能缩小排查范围。”
他们继续热火朝天地猜测着,试图从弗立维那模糊的提示中拼凑出线索。而一边安静旁观的埃德里克,自始至终没有加入讨论,只是倚在窗边,看着窗外流动的云层,灰色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如同流星划破夜幕般的微光。
(弗立维觉得字迹眼熟……)
他知道,汤姆·里德尔曾经是霍格沃茨几十年不遇的优等生,男学生会主席,获得过对学校特殊贡献奖。他的档案、笔迹、获奖论文,很可能还留在学校的某些机密记录室,或者当年教授的私人收藏里。弗立维教授作为拉文克劳的院长,且在校任教多年,确实有可能在整理档案、参与评审时,无意间瞥见过那位风云学生的笔迹,哪怕只是惊鸿一瞥,也在记忆中留下了模糊的印记。
(一个小小的涟漪……已经荡开。)埃德里克想,嘴角的弧度微妙到几乎不存在。(不知道这会最终引发什么样的波纹。但无论如何,火苗已经埋下,剩下的,静观其变即可。)
他站起身,动作轻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收起那本引发小小风波的笔记副本,打断了朋友们的讨论:“该去吃晚饭了。t.m.R.是谁,或许是个引人入胜的谜题,但饿肚子,”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人,“是实实在在、亟待解决的当下问题。”
他将那本承载着秘密与危险的笔记重新收回内袋,仿佛那真的只是一个无足轻重、偶然发现的小插曲,一切波澜,都隐藏在他平静如深潭的眼眸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