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的期末季如同无声降临的浓雾,沉甸甸地压在每个学生心头。空气里弥漫着陈旧羊皮纸、廉价墨水与紧张汗水混合的独特气味。图书馆里座无虚席,公共休息室的灯火也常常亮至深夜。
对于埃德里克·布莱克伍德而言,这份普遍的焦虑之外,更多了一层难以言说的疲惫。他才与家养小精灵克利切在黑湖深处的搜寻,耗费了他大量的精力。湖水的刺骨寒意和高度紧绷的神经,即便回到宿舍休息,也难以完全缓解。
考试周的早晨,埃德里克坐在斯莱特林长桌前,感觉比平时更需要咖啡因的支撑。他安静地吃着早餐,动作略显迟缓,但依旧保持着惯常的整洁和条理。
“梅林的胡子啊,今天是魔法史!”旁边一个二年级的斯莱特林学生哀叹着,拼命往嘴里塞着熏肉,眼睛还黏在一张写满年代和名字的小抄上,“宾斯教授肯定会考那些该死的妖精叛乱具体日期!”
埃德里克端起南瓜汁喝了一口,没有参与讨论。魔法史……对他来说,确实是所有科目里最不需要紧张的一个。大量的阅读和近乎过目不忘的记忆力,让他对一年级需要掌握的那些历史事件和年代早已烂熟于心。他甚至有些庆幸第一场是这门课,这能让他从昨晚的疲惫中更好地恢复过来。
魔法史考场设在往常的教室,宾斯教授用他那毫无起伏、催眠般的语调念着考题,仿佛在叙述另一个遥远年代的无聊故事。空气中只有羽毛笔划过羊皮纸的沙沙声,以及偶尔有人因回忆不起某个细节而发出的细微吸气声。
埃德里克展开试卷,目光快速扫过题目。果然,都是预料之中的内容——中世纪欧洲巫师大会的成立时间、重要条款、几次着名的妖精叛乱领袖和结局、《国际保密法》签署的关键人物和年份……
他拿起羽毛笔,开始作答。他的速度比周围大多数人要快,但并非惊人的飞速。字迹依旧是他那种清晰而略显冷硬的风格,每个答案都简洁准确,直击要点。没有过多的阐述,也没有任何犹豫的痕迹,仿佛只是在按下一个又一个早已存储在脑海中的正确按钮。
唯一的异常或许是,他书写时的姿态比平时更放松一些,背部微微靠在椅背上,不像其他学生那样紧绷着身体前倾。偶尔,他会短暂地停下笔,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按压一下自己的眉心,仿佛在驱散一丝残留的倦意,但随即又立刻投入到下一道题目中。这种细微的停顿和放松,在周围一片抓耳挠腮或奋笔疾书的紧张氛围中,反而显得有些突兀的从容。
宾斯教授飘过他的座位时,浑浊的眼睛似乎瞥了一眼他那已经完成大半、字迹工整的答卷,但没有任何表示,又慢悠悠地飘走了。
坐在不远处的潘多拉·克里维倒是注意到了埃德里克相对较快的进度和那偶尔按压眉心的动作。她微微挑眉,但很快理解为这是他对这门课极有把握的表现(毕竟埃德里克的阅读量她是知道的),便不再关注,继续与一道关于1612年妖精叛乱地点的问题较劲。
当埃德里克写完最后一个关于国际巫师联合会成立初衷的简答题时,距离考试结束还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他没有立刻交卷,而是将羽毛笔搁在墨水瓶旁,身体向后靠了靠,双手交叠放在桌上,闭上了眼睛。他并不是在睡觉,只是利用这段空闲时间,真正地让自己放松下来,清除脑海中关于黑湖幽暗湖水和水流声的残留印象,为接下来可能需要更多精力的科目做准备。
他这个举动在仍在苦战的同学们眼中,简直堪称“嚣张”。有几个学生偷偷投来惊讶或略带不满的目光,但埃德里克浑然不觉,或者说毫不在意。
直到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他才睁开眼,随着人流平静地交上了答卷。宾斯教授接过他的羊皮纸时,似乎又瞥了他一眼,但依旧什么都没说。
“布莱克伍德,你答得怎么样?”埃米莉·布拉德利和玛莎走出考场时,追上来,脸上还带着点未褪去的紧张红晕,“我觉得最后那道题我没答全……”
“还好。”埃德里克言简意赅地回答,语气平淡,“知识点都在书上。”
“你好像很早就写完了?”玛莎好奇地问,“还……休息了一会儿?”
“嗯。提前写完了。”埃德里克点点头,没有多解释。他确实只是提前完成了而已,这在一年级的魔法史考试中,并非多么骇人听闻的事情,尤其对于一个以知识储备见长的学生而言。
接下来的几天,埃德里克的状态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逐渐恢复。
魔咒学考试,他精准地让一只羽毛笔跳完了弗立维教授要求的所有复杂舞步,动作流畅,只是施展漂浮咒让菠萝跳踢踏舞时,他的表情比平时更加淡漠,仿佛只是在完成一项机械任务。
变形术考试,他将一只老鼠变成一个针垫,针脚细密均匀,麦格教授检查时,严厉的目光在他似乎比平时少了几分血色的脸上停留了一瞬,但最终只是微微颔首,没有多说什麽。
他的答题速度始终保持在较快的水平,但再没有出现像魔法史那样提前太多完成并公然“休息”的情况。
他会在完成后,低调地检查一遍试卷,或者只是安静地坐着,目光放空,保存体力。那种极度的疲惫感逐渐从他身上褪去,只留下一种淡淡的、属于期末季共有的倦色。
周围的同学也逐渐习惯了他这种“高效但不算离谱”的考试风格,最多觉得他准备得特别充分,或者心理素质特别好。
关于他第一场魔法史考试后闭目养神的“壮举”,也只在斯莱特林内部小范围流传了一下,很快就被更多的考试压力和八卦所淹没。
埃德里克乐见其成。他顺利地、不引人注目地度过了所有考试。当最后一场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时,他随着人流出教室,提着的心终于可以暂时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