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里克渐渐摸清了斯内普的“突袭规律”——与其说是规律,不如说是魔药教授上课时间。
正在上课的院长分身乏术他就可以获得休息!但如果其他时间就不一定了,就像今晚,他刚从图书馆抄完《常见魔法诅咒及其初级反制》里的批注,怀里揣着还带着羊皮纸油墨味的笔记,沿着通往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的石廊往回走。
火把在墙壁上投下晃动的暖光,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里敲出细碎的回响,他甚至能闻到远处厨房飘来的烤面包香,可下一秒,身后的阴影里突然传来黑袍摩擦石面的轻响。
不用回头,埃德里克的脊背已经绷紧。
“布莱克伍德。”
冰冷的声音像淬了霜的细针,扎破了走廊里的暖意。他转身时,正看见斯内普从廊柱的阴影里踱出来,黑袍下摆扫过地面的灰尘,指尖夹着一个半满的水晶瓶——瓶里深绿色的液体还在轻轻晃荡,是刚熬好的狼毒药剂半成品,边缘沾着几点未擦净的龙血草碎屑。显然,教授刚从地窖出来,却特意绕路截住了他。
斯内普的目光直接落在他怀里的书上,黑眸里没有半分“偶遇”的温和,只有审视猎物般的锐利:“《常见魔法诅咒及其初级反制》?看来你对‘初级’的东西,兴趣不小。”他上前一步,几乎要将埃德里克笼罩在黑袍的阴影里,魔杖尖泛着冷光,轻轻点了点书脊上的烫金标题,“那么,解释一下——骨蚀咒的魔力核心为何是‘活物骨髓共振’?别拿课本上的‘肌肉组织腐蚀’来糊弄我,那是给赫奇帕奇的蠢货们看的简化版。”
埃德里克的心猛地一沉。这个问题根本不在课本正文里,只在最后几页的注释里有一行模糊的提及,还是用古老的如尼文写的——他也是昨晚对着词典才勉强破译出来。他刻意顿了两秒,指尖在书页上轻轻摩挲,装作在回忆的样子,声音压得略低,带着点刚从书堆里抬起来的沙哑:“因为骨蚀咒的本质不是腐蚀,是‘抽取’——它需要借助活物骨髓里的魔法因子作为媒介,才能让诅咒附着在目标的骨骼上。常规净化咒只能清除体表魔力,没法剥离骨髓里的共振源,所以才会反复发作。”
回答时,他眼角的余光一直盯着斯内普的表情——教授的黑眸微微收缩,指尖夹着的魔药瓶晃了一下,深绿色的液体差点洒出来。显然,这个答案超出了“一年级学生该有的知识范围”,却又没到“黑巫师水平”的离谱程度,恰好卡在斯内普最在意的“可疑线”上。
“还算没蠢到家。”斯内普冷哼一声,却没立刻放行,反而又抛出一个更刁钻的问题,“那你说说,《魔法法律执行司手册》里把‘荆棘守护咒’归为黑魔法,错在哪里?”
埃德里克的指尖微微发凉。这个问题更偏门——荆棘守护咒是中世纪巫师用来防御狼人的古老咒语,因为会让荆棘带上麻痹毒素,后来被误判为黑魔法。他刻意皱了皱眉,像是在艰难梳理记忆,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错在……毒素的性质。荆棘守护咒的毒素只针对非人生物的神经系统,对人类无害,而且咒语结束后毒素会自行消散,不符合黑魔法‘不可逆伤害’的定义。”
说完,他故意让肩膀垮了一点,怀里的书往臂弯里缩了缩,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倦态——毕竟从清晨到深夜,他要么在应付常规课程,要么在承受斯内普的“即兴考较”,连啃面包的时间都要挤。
斯内普的目光扫过他泛白的指尖,又落在他眼底淡淡的青影上,黑眸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有警惕,有怀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沉默了几秒,突然收回魔杖,转身往地窖的方向走,只留下一句冰冷的命令:“明天早上六点,地窖见。别迟到,我没兴趣等一个连作息都管不好的学生。”
埃德里克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才松了口气——刚才教授转身时,他分明看见对方抬手按了按太阳穴,黑袍下的肩膀似乎比平时更沉了些。
而地窖里,斯内普靠在操作台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狼毒药剂的瓶口。水晶瓶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却压不下太阳穴突突的跳痛。他想起刚才埃德里克虽然疲惫、却依旧稳准的回答,又想起自己——今晚熬了三锅药剂,凌晨还要去禁林巡逻,现在连站着都觉得小腿发沉。24岁,明明比眼前这个孩子大了整整13年,可论精力,竟像是被对方压了一头。
是这孩子太能装,还是他真的……已经开始耗不起了?
斯内普皱紧眉,将药剂放回架子上。瓶身碰撞的轻响在空荡的地窖里回荡,他看着架子上一排排贴着标签的魔药瓶——给邓布利多的提神剂、给医护室的止血药、给海格的驱虫剂,还有给医疗翼的感冒药剂……这些事压在他身上,再加上盯着埃德里克这个“可疑分子”,他连合眼四个小时都成了奢侈。
可那个孩子呢?每天被他从清晨逼到深夜,既要应付常规课,还要扛住他的刁钻考较,却从没真正露过破绽——是真的天赋异禀,还是藏得太深?
斯内普的指尖在操作台上轻轻敲击,黑眸里翻涌着困惑与烦躁。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像邓布利多偶尔调侃的那样,“把太多精力浪费在了不必要的警惕上”?可一想到黑魔王的影子,想到那些潜藏在城堡里的黑暗,他又立刻压下了这丝动摇。
第二天清晨六点,埃德里克准时出现在地窖门口时,看见斯内普正背对着他站在操作台边,黑袍的领口有些歪斜,眼底的青影比昨晚更重了些。听见脚步声,教授转过身,声音依旧冰冷,却少了几分往日的锐利:“把昨天的骨蚀咒反制步骤,用魔杖演示一遍。别出错,我没力气给你纠正第二次。”
埃德里克举起魔杖时,眼角余光瞥见教授的指尖微微发颤——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疲惫。他心里忽然掠过一个念头:或许斯内普的“刁难”里,除了怀疑,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挣扎。
当埃德里克的魔杖尖射出淡蓝色的反制光纹,精准抵消掉斯内普用魔杖模拟的骨蚀咒时,教授突然抬手打断了他:“够了。”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今天先到这,下午课后再来。”
埃德里克收起魔杖,看着斯内普转身走向休息间的背影——那背影比平时更显单薄,黑袍在晨光里拖出长长的影子,像一道被压力压弯的墨痕。他走出地窖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教授靠在休息间的门框上,抬手捏了捏眉心,连黑袍的褶皱都懒得抚平。
原来,他也会有累到撑不住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