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埃德里克高效而隐秘的学习与小规模“经营”中悄然流逝,如同一卷被施了加速咒的羊皮纸。
当山毛榉树又一次变得郁郁葱葱时,埃德里克·布莱克伍德迎来了他的十一岁。早在一年前,当他刚满十岁,展现出远超常人的魔法知识渴望和理解力时(这自然归功于他的“预习”和那份窃取来的天赋),布莱克伍德夫妇就做出了一个他们认为至关重要的决定。
“我们必须确保万无一失,”某个晚上,伍德先生一脸郑重地宣布,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那本印着模糊家族纹章的厚重典籍,“……这里太‘麻瓜’了,气息过于浑浊。魔法部的信使猫头鹰或许会找不准位置,或者被电磁干扰(哑炮父母都上过学)!我们需要在一个魔法痕迹更浓郁、更‘容易被侦测到’的地方迎接那封至关重要的信!”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伍德夫人的狂热支持。对他们而言,重返魔法世界的梦想不容有任何闪失。于是,在埃德里克十一岁生日前夕,布莱克伍德夫妇进行了一次短暂的、近乎仪式性的“朝圣”之旅。
他们毫不犹豫地动用了那笔来自家族、虽因除名而蒙尘却依旧可观的金加隆遗产,在伦敦查令十字街附近租下了一个短租公寓。伍德先生信誓旦旦地表示,他年轻时曾隐约听说这片区域的某任房东的祖上似乎和魔法部某个边缘部门有点远亲关系,意味着此地“魔法残留”较高,绝对能像磁石一样吸引霍格沃茨的猫头鹰。
1984年的一个清晨, 埃德里克在这间临时租住、略显陈旧但还算舒适、带着淡淡消毒水味的出租屋里醒来。阳光透过沾着些许灰尘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块。窗外是伦敦市区早已开始的喧嚣车流声,与女贞路那种刻意维持的、令人窒息的宁静截然不同。
床头柜上放着一个从附近高档麻瓜糕点店买来的精致小蛋糕,上面用糖霜勾勒出复杂的“happy 11th birthday”花纹,还插着十一根细小的、闪烁微光的蜡烛——这是伍德夫人极力要求的、他们认为配得上这个日子的仪式感。伍德先生则显得坐立不安,几乎每隔五分钟就要走到窗边,用一块细绒布反复擦拭着一小块玻璃,似乎这样就能更清晰地捕捉到预期中那抹扑翅而来的影子,嘴里还念念有词地向梅林祈祷着。
埃德里克本人却异常平静。他刚刚完成晨间例行的魔力感知练习,体内那股源于伏地魔的、冰冷而强大的力量如今已运行得愈发顺畅,如臂指使。对他而言,生日只是日历上一个必然到来的标记,真正重要的是随之而来的、那件必然会发生的事情——通往更大舞台的门票。
就在布莱克伍德先生不知道第几次起身,鼻子几乎要贴到冰凉的玻璃上时——
砰!砰!
一阵不同于楼下汽车引擎轰鸣的、急促而有力的扑翅声由远及近,紧接着是硬喙啄击玻璃的清脆声响,吓得正端出绘有金边、一套明显是带来的而非租房配备的精致瓷壶准备倒早餐茶的伍德夫人手一抖,茶壶与杯碟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来了!真的来了!梅林在上!”伍德先生几乎是扑过去,手忙脚乱地拧开了窗钩,动作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笨拙。
一只羽毛梳理得一丝不苟、眼神锐利如炬、品种显然颇为名贵的棕褐色猫头鹰敏捷地钻入房间,带进一丝室外微凉的空气。它无视了紧张得几乎同手同脚的伍德夫妇,精准地落在铺着洁白蕾丝桌布的餐桌空着的一角,高傲地伸出一条强健的腿,上面牢牢绑着一封厚厚的、用质地极其优良的厚重羊皮纸制成的信,信封边缘甚至能看到细微的暗纹。
一瞬间,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灼灼地聚焦在那封信上。
伍德先生屏住呼吸,手指因为激动而颤抖得厉害,试了好几次才成功解开那考究的、打着复杂绳结的系带。他像捧着至高无上的圣物般,将信无比郑重地、几乎是颤抖着递给 埃德里克。信封上用墨水写着清晰而优美的字体:
伦敦市
查令十字街139号
三楼b座临街房间
埃德里克·布莱克伍德 先生 收
“看!我就说!我就说这里肯定能行!这地址写得多准确!这猫头鹰多神气!”伍德先生激动得声音发颤,脸上洋溢着巨大的宽慰和狂喜,仿佛这猫头鹰的品相也证明了他们决策的正确性。
埃德里克接过信,指尖传来顶级羊皮纸特有的细腻、柔韧而昂贵的独特质感,还带着一丝猫头鹰穿越清晨空气带来的微凉。他面色平静,熟练地用小指挑开那团厚重的、深红色的蜡封——印着一个无比精致的盾牌纹章,上面狮、蛇、獾、鹰四种动物雕刻得栩栩如生,共同环绕着一个华丽的花体“h”字母。他抽出里面厚厚的信纸。
第一页的信纸上用同样漂亮得体的墨水书写着:
霍格沃茨魔法学校
校长:阿不思·邓布利多
(国际巫师联合会会长、梅林爵士团一级大魔法师、威森加摩首席魔法师)
亲爱的布莱克伍德先生:
我们愉快地通知您,您已获准在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就读。随信附上所需书籍及装备一览表。
学期定于九月一日开始。我们将于七月三十一日前静候您的猫头鹰带来您的回信。
副校长
米勒娃·麦格 谨上
下面附着长长的必备物品清单。
埃德里克的目光快速而冷静地扫过清单上的每一项,内心悄悄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任何意外,他的努力没有白费。清单上的大部分物品,他甚至早已通过自己的渠道提前熟悉或拥有了,有些(比如魔药器材和部分材料)甚至比学校要求的规格还要好。
“哦!梅林啊!快让我看看!让我摸摸!”伍德夫人激动地凑过来,几乎是小心翼翼地“抢”过了信纸,她的手指颤抖着,无比珍惜地、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羊皮纸的奢华纹理和霍格沃茨凸起的校徽蜡印,滚烫的泪水瞬间就从眼眶滑落,“是真的……这质感……这做工……我们的小儿子……真的是巫师!布莱克伍德家的希望!我们……我们终于……”
布莱克伍德先生也激动得难以自持,用力拍着埃德里克的肩膀(力道大得让他微微蹙眉),“好样的!我就知道!我们的坚持……我们的血脉……终归是不同的!兰提戈……他匆忙中似乎说漏了一个极其古老的姓氏,又立刻含糊过去……不,布莱克伍德家的荣光……终于……终于能再次……”他语无伦次,声音哽咽,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既有狂喜,又有一种沉冤得雪般的扬眉吐气。
那只送信的名贵猫头鹰不耐烦地用喙敲了敲光洁的木质桌面,发出“笃笃”的清脆声响,琥珀色的眼睛锐利地瞪着这一家子,明确示意要回信或者至少给点像样的辛苦费。
埃德里克平静地撕下一小块蛋糕上最精致的糖霜裱花,递到猫头鹰面前。它挑剔地看了一眼,但还是优雅地叼了过去,似乎认可了这点心的品质。随后, 埃德里克用他那一贯平静无波的语调对仍在激动中的父母说:“我需要立刻回复确认。”
“对!对!回信!要立刻回信!用最好的羊皮纸和墨水!不能耽搁!绝不能!”伍德夫人连忙点头如捣蒜,仿佛晚上一秒,这个珍贵的、象征着回归资格的名额就会长翅膀飞走。
埃德里克起身走回临时分配给他的房间,从自己随身携带的、材质上乘的行李箱里拿出专门准备的、带着暗纹的顶级羊皮纸和那瓶价格不菲、持久不褪色的魔法墨水。他坐了下来,背脊挺得笔直,用清晰、工整、一丝不苟堪比印刷体的笔迹写道:
致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副校长米勒娃·麦格教授:
感谢您的来信。本人埃德里克·布莱克伍德确认接受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的入学名额,并将于九月一日准时前往国王十字车站。
您诚挚的,
埃德里克·布莱克伍德
他没有写任何表达兴奋或期待的多余辞藻,没有任何关于家庭背景的说明,只有最简洁、最核心的确认信息,冷静得不像一个十一岁的孩子。他将羊皮纸卷好,用一根崭新的、带有细密螺旋纹路的深绿色丝带系紧,走出房间,将它交给了那只仍在等待的、表情严肃的猫头鹰。猫头鹰精准地叼住纸卷,喉咙里发出一声满意的咕噜,随即毫不留恋地振翅飞出窗户,姿态优美地迅速消失在伦敦灰蓝色的天际线中。
身后,伍德夫妇已经激动地拥抱在一起,伍德夫人靠在她丈夫怀里小声地、喜悦地抽泣着,两人开始热烈地、语速飞快地讨论着立刻动身去对角巷采购清单上的所有物品,要买最新最好的料子定制袍子(“要进口的妖精织造面料!”),要买全新的、烫金封面豪华精装版的课本(“绝对不能是二手的,那配不上我们的儿子!”),要买纯银的坩埚……
埃德里克站在窗边,目光越过伦敦连绵的屋顶,遥望着大概的西南方向。他知道,在萨里郡小惠金区女贞路四号,那个装着哈利·波特的碗柜里,七年后也会迎来同样的骚动——或许更可能是恐慌和拒绝。但那与他无关了。
他的内心冷静地规划着下一步。霍格沃茨的录取通知书只是一张入场券,一个必不可少的程序。对他而言,那所古老的城堡不仅仅是一所学校,更是一个巨大的魔法知识宝库、一个绝佳的隐秘试验场、一个能让他近距离观察和接触更多“高价值目标”的平台。
他下意识地握了握口袋里的冷杉木魔杖,冰凉光滑的木质触感传来,体内那股窃取来的、冰冷而强大的天赋魔力如同沉睡的巨龙,平稳而顺从地流动着。
霍格沃茨,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