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魔药课上那场出乎意料且令人极度不安的“学术讨论”后,斯内普内心对埃德里克·布莱克伍德的警惕和探究欲达到了顶峰。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黑袍下摆的银扣,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埃德里克的座位——这小子非但没有流露出对黑魔法的低级迷恋,反而展现出一种更危险的、冰冷理智的倾向,甚至开始用歪理邪说“污染”拉文克劳!
更让他心烦的是,那本精神控制的麻瓜书籍仿佛插上了翅膀,几天之内就在小范围好奇的学生中(尤其是拉文克劳和部分斯莱特林)悄然流传开来,这无疑又给埃德里克蒙上了一层神秘而危险的色彩。斯内普暗自咬牙,黑魔王倒台后,他最警惕的就是这种“藏得深”的隐患,比明面上的莽夫难对付百倍。
“绝不能让他再有闲心散布这些危险思想,”斯内普阴沉地想道,黑色的眼睛里翻涌着比地窖阴影更深的晦暗,“必须用绝对的压力榨干他的每一分精力,挤压他,逼迫他,直到那层冷静的壳出现裂缝,逼出他的底牌,看看他平静外表下隐藏的,究竟是黑魔王的阴影,还是别的什么更诡异的东西。”
然而,随着压力的不断加码,斯内普发现自己陷入了一种微妙而恼火的矛盾之中。他抬手按了按眉心,指腹蹭过额角的皱纹——越试探,越觉得这小子像个无底洞,反而勾起了他更浓的探究欲。
接下来的日子对埃德里克而言,仿佛骤然从霍格沃茨的常规学业步调,被无情地投入了一座由西弗勒斯·斯内普亲手打造的无形压力熔炉。这位魔药大师似乎突然将过剩的、令人窒息的教学“热情”,全部精准地、毫不留情地倾注到了他一个人身上。
魔药课的地窖里弥漫着水仙根的清苦气味,混合着干荨麻的涩味与蛇牙粉末的细微腥气,空气粘稠得让人呼吸都觉得沉重。黑板上“治疗疖子的药水”七个潦草的大字旁,斯内普标注的注意事项密密麻麻——从豪猪刺的精确用量到鼻涕虫切碎液的过滤标准,像一张无形的、充满恶意的网。
当他举起装着干荨麻束和研磨好的蛇牙粉末的玻璃罐时,黑袍下摆扫过2号银镴坩埚边缘,发出令人心悸的细碎碰撞声。全班学生的目光都下意识地缩了缩,呼吸放轻——谁都知道,这堂课的“暴风眼”又会是那个沉默的斯莱特林新生。
“治疗疖子的药水,精髓在于原料纯度与魔力输入的平衡,”斯内普的声音贴着冰冷的石墙滚过来,黑眼睛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渊,精准地锁死埃德里克的位置,“尤其对处理‘干荨麻浸液’而言,任何一丝魔力偏差或情绪波动,”他刻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指尖敲了敲玻璃罐,罐里的干荨麻突然泛起极淡的灰光——这是受潮后魔力不稳的迹象,比课本要求的新鲜干荨麻难处理数倍,却是一年级学生最该掌握的“原料容错”基础,“都会让本应治病的药剂,变成引发皮肤溃烂的毒水。布莱克伍德先生,你先来演示浸液提取与蛇牙粉末的混合。”
埃德里克感到周遭的空气瞬间抽紧。他能感觉到后面格兰芬多埃米莉·布拉德利骤然停住的呼吸,和他旁边莫里根·卡罗攥紧羽毛笔导致指节泛白的细微声响。他起身时指尖极快地蹭了下袍角,像是在抚平不存在的褶皱,步伐虽稳,却刻意放慢了半拍,装作在梳理步骤,埃德里克仿佛强自镇定地走上前。
接过那罐受潮的干荨麻时,冰冷的玻璃罐壁能清晰感受到纤维里残存的潮湿魔力,稍不注意就会让浸液带上杂质。埃德里克指腹轻轻蹭过罐壁,感受着里面干荨麻的魔力波动,另一只手悄悄攥了下魔杖柄,调整成最顺手的握姿;湿度60%以上的影响得算进去,用基础魔力烘干就行,不能用复杂咒语,免得被斯内普盯上。
他深吸一口满是药味的空气,魔杖尖凝聚起一丝极细的、近乎无形的淡蓝色微光——他必须控制输出,既要烘干干荨麻的潮气,又不能过度加热破坏有效成分,更不能泄露新天赋带来的精准感知力。
就在他全神贯注准备提取浸液时,斯内普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毒蛇,突然贴着他耳后响起:“布莱克伍德,告诉我,干荨麻浸液与蛇牙粉末的精确质量配比,当环境湿度超过60%时,蛇牙粉末需额外添加多少以抵消浸液稀释?注意,我要的是《魔法药剂与药水》附录三的补充数据,不是你课本正文里的基础数值。”
整个地窖瞬间死寂。连坩埚里清水咕嘟冒泡的声音都消失了。埃米莉攥着课本的手指发白,嘴唇抿成一条线,想开口提醒又不敢;科林特也悄悄抬了抬头,眼里满是担忧。所有学生都屏住了呼吸——那附录三的内容偏僻到斯内普上周只提过一句,几个格兰芬多下意识地想去翻书,却被这凝重的气氛压得不敢动弹。
埃德里克没有回头,魔杖依旧稳定地悬在干荨麻上方,喉结微滚,像是在努力回忆,回答时视线落在坩埚上,没敢直接看斯内普,声音平稳得不带一丝涟漪:“0.01盎司,教授。湿度每增加5%,需额外补充0.002盎司,避免浸液中有效成分浓度不足,无法中和蛇牙的微量毒性。”这种基础数据看过就记住了,不需要费一点心思,斯内普居然拿这些常识试图难住我吗?
斯内普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这小鬼……居然连这种几乎没人会特意记的细节都背下来了?他甚至怀疑埃德里克是不是提前偷翻了他办公室里的教材批注本——那本批注本里刚好标了附录三的重点。他下意识地往埃德里克的书包看了一眼,没发现异常,又收回了目光。
埃德里克对斯内普教授的想法一无所知,他不觉得这有什么难的。这对他来说也确实只是常识。他的记忆力是只要认真的看过就不会忘记的那种,所以这种单纯记忆的知识,可比需要理解的知识省力多了。埃德里克不需要在这里费任何心思,他甚至悄悄调整了魔杖角度,准备开始提取浸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