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魔咒课结束埃德里克正仔细地将那根冷杉木魔杖收进内袋,旁边一个红头发、脸上还带着兴奋汗渍的格兰芬多男孩就莽撞地凑了过来,挠着他那头乱发,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佩服和急切:
“嘿!布莱克伍德!之前那个漂浮咒,你是怎么让它那么稳的?我的羽毛总是乱抖,最后还差点砸到弗立维教授的帽子!你也太厉害了吧!能不能…呃…教教我到底怎么控制魔力?感觉你好像根本没费什么劲!”
埃德里克抬眸,脸上挂起一层薄薄的、恰到好处的温和面具,但指尖的动作没停,他熟练地将剩下的东西收拾好。心里却飞快地盘算:典型的格兰芬多,鲁莽,急躁,只看到结果看不到过程。
教他纯粹是浪费时间,既换不来高阶知识,也帮不上我精进魔法,还可能引来某些,完全是负收益。不过,都是同年没必要正面得罪,敷衍两句打发走就好,省得他纠缠不休耽误我去图书馆查资料的时间。
“只是运气好,配合了大量练习而已,”他语气平淡,带着一种疏离的客气,“弗立维教授强调过,手腕要放松,意念要集中。你多照着教授说的要点练,更专注一点,肯定也能做到的。” 他拿起书本,做出要离开的姿态。
就在这时,走廊另一头传来一个清晰而带着思索的声音:“布莱克伍德!”
埃德里克转头,看到那个棕色鬈发、戴着眼镜的拉文克劳女孩——潘多拉·克里维——正快步走来,手里举着一本摊开的、笔记密密麻麻的笔记本,眉头微微蹙着。
“抱歉打扰,”她的语速很快,但条理清晰,“我刚才核对变形术笔记,关于麦格教授演示时那个转换咒的魔力输出节奏,我总觉得我记漏了一个关键细节……你看这里,”她将笔记本递到他眼前,指尖点在一张精心绘制的魔杖轨迹图解旁,“理论上是三次波动峰值,但我感觉实际施法时,中间似乎有一个极其短暂的平缓期来稳定结构?你当时注意到了吗?”
埃德里克的脚步顿住了,脸上那层公式化的温和面具下,闪过一丝真实的兴趣——不是对人,是对知识。他一眼就看出潘多拉的笔记极其详尽,甚至补全了他自己可能忽略的细微观察。
拉文克劳,注重知识本身,她的困惑直接指向了施法核心,这种探讨本身就有价值,说不定能挖掘出麦格教授没明说的操控技巧。而且她态度认真,是真心求解而非泛泛吹捧,值得花几分钟进行这场等价交换。
“当然,”他自然地接过笔记本,身体微微侧向光线更好的方向,指尖精准地点在那些纤细的墨线轨迹上,“你看这里,你的观察很敏锐。麦格教授挥杖到三分之二处时,手腕确实有一个几乎难以察觉的、幅度极小的回撤停顿,看这里——”他用指尖在空中模仿了一个微妙的动作,“——那不是失误,正是在调整魔力输出的密度,确保变形结构的瞬时稳定性。你笔记里这里,”他指向另一处,“可能把那个平滑过渡线画得有点太连续了,实际上应该有一个微小的阶梯状变化。”
潘多拉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立刻低头奋笔疾书:“原来如此!是震颤缓冲!我就觉得哪里不对!太感谢你了,布莱克伍德!”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一阵熟悉得令人心悸的、黑袍拂过冰冷石地的细微声响,沙沙作响,如同毒蛇滑过落叶。
埃德里克的声音瞬间低了下去,几乎变成了气音,原本专注于笔记的目光骤然抬起,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向声音来源——果然是斯内普。
他像一道移动的阴影,正目不斜视地走向地窖办公室的方向,油腻的黑发贴在苍白的脸颊旁,黑袍下摆扫过墙角时,带起一阵若有似无的、混合着苦艾、魔药原料和陈年书籍的冷涩气息。
埃德里克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攥紧了一下。即使隔着一段距离,那黑袍裹挟的气场依旧压得人呼吸一窒。上次魔药课上他看我的最后那一眼,充满了审视和一种令人不安的探究。
其实埃德里克思索过如何接近斯内普,比如制造意外碰撞,埃德里克觉得自己现在的身高体重可能会被才24岁的走路带风的斯内普教授撞飞,于是他最后放弃了碰瓷。
虽然大脑封闭术实在不好学,但现在绝对不能贸然凑上去。我的魔药知识储备还不够深,掌握的药剂种类也有限,远未到能让他觉得“有利用价值”或“值得额外关注”的程度。现在上去,万一哪句话触了他的霉头,或者被他那双仿佛能看透灵魂的眼睛察觉到更多不对劲,之前那五分建立起来的一点点微弱好感恐怕会立刻荡然无存,反而彻底堵死了后续接近的路——必须再等等。
至少,要等我能在课堂之外,独立熬制出更复杂、更考验技巧的药剂,手里有了真正的筹码再说。
他屏住呼吸,直到斯内普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走廊拐角,那冰冷的压迫感渐渐消散,才几不可察地吁出一口气,重新将注意力拉回到眼前的笔记本上,只是语气比刚才更轻快了些,仿佛刚才的停顿从未发生:“……所以,记住这个微小的停顿,下次实践时应该会更顺畅。”
潘多拉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刚才的插曲,或者注意到了但体贴地没有多问,她兴奋地点头,迅速记下要点。合上笔记本后,她从羊皮纸袋里抽出一张写得工工整整的纸条递给埃德里克,脸上带着分享的喜悦:“这是我整理的弗立维教授这学期所有咒语精准发音技巧和常见错误对照,我觉得比你之前用的那个通用版本要详细很多,可能对你有用!”
埃德里克接过纸条,指尖感受到羊皮纸细腻的纹理,迅速扫过上面清晰工整的笔记,心里掠过一丝满意的计算:果然,有价值的互动才会产生等值甚至超额的回报。这张系统化的发音技巧汇总,比那个格兰芬多空泛的奉承有用十倍,能省去我大量自行归纳总结的时间。
他脸上露出一个显得足够真诚的感谢笑容:“太感谢了,克里维。这真的帮了大忙。下次变形课如果我有新的发现,一定第一时间和你交流。”
转身离开时,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不远处拱门下站着的一个身影——是那个名叫马尔斯·弗林特的斯莱特林男生,魁地奇球队的预备队员,上次魔药课上,就是他“不小心”撞了他的操作台,差点让昂贵的草汁液洒掉,当时他眼里满是粗鲁的排斥和挑衅。此刻,弗林特抱着胳膊,眼神复杂地看着他,那目光里不甘依旧,却混入了几分权衡和忌惮。
埃德里克的目光与他短暂相接,蓝灰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平静得像一潭深水,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哼,记着呢。现在看到我能为学院挣分,又能和拉文克劳的优等生交换核心笔记,知道明目张胆的针对可能引来麻烦,就不敢再轻易动手了?
可惜,你之前那点小动作我都记在账上。以后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一点好处或信息。不过,目前维持表面上的平静对我最有利,没必要主动撕破脸挑起事端,那只会给我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浪费我宝贵的时间和精力。
回到寂静的公共休息室角落,他将潘多拉的纸条和自己那本写满批注和实验记录的变形术笔记并排放在桌上,又拿出那根特制的、用于锻炼魔力微操的银针,在指尖反复摩挲,感受着上面冰冷的纹路。
只有这些实打实攥在手里的知识、可量化的能力提升、以及能换取资源的资本,才是构筑他安全感的基石。麦格教授含蓄的认可、拉文克劳的优质笔记、斯莱特林的学院分…这些都不过是供他向上攀登的垫脚石,需要精心维护和使用。
至于那些毫无价值的羡慕或嫉妒?要么像工具一样利用,要么就像灰尘一样轻轻拂去,它们根本无法影响他前进的轨迹分毫。
他偶尔抬眼,望向壁炉台上方那面装饰华丽的银镜,对着镜中的倒影极其短暂地扯了扯嘴角,拉出一个无可挑剔的、略显羞涩又谦逊温和的笑容,随即那笑容便如同被橡皮擦去般消失不见,镜子里只留下一张过分平静、甚至有些冷寂的脸。
不是每个人都有价值,值得他花费心思的。他漠然地想,对付那些脑子里塞满芨芨草的家伙,根本无需全力,这点浮于表面的伪装就足够让他们相信并接受一个“优秀”的布莱克伍德了。
只有面对麦格、弗立维,尤其是斯内普那种真正掌握着力量核心与资源钥匙的人,才值得我投入更多心力,去精心扮演一个“天赋尚可、踏实勤奋、值得培养”的学生形象——毕竟,能让我真正变强的阶梯,始终牢牢握在他们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