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三女齐聚
黑气与白芒的碰撞已经到了最激烈的时刻。
七煞老魔的万鬼噬魂阵确实厉害，黑气中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嘶吼、在抓挠，不断侵蚀着妙音布下的佛光阵。玄心的剑虽然锋利，但面对这种无形无质的攻击，也只能勉强自保。
妙音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她修为虽高，但毕竟年轻，与七煞老魔这种成名数十年的魔头相比，还是有所不及。佛珠阵的光芒已经暗淡了许多，再这样下去，最多还能支撑半炷香时间。
“小丫头，撑不住了吧？”七煞老魔狞笑，“现在投降，我还能留你们一个全尸。”
妙音不答，只是咬紧牙关，继续催动佛珠。
玄心看着她的侧脸，那坚毅的眼神让他心中涌起一股冲动——不能再让她一个人扛了。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七轮能量开始疯狂运转。
自从在达摩洞中散功重修后，这是他第一次全力催动这股新生的能量。七轮中，心轮、喉轮、眉间轮三轮已通，能量虽然不多，但精纯无比。
他要用的，是《大慈悲灭度剑法》第五式：破无明。
这一式他练得最久，也最艰难，因为它要破的不仅是敌人的攻击，更是自己心中的迷雾。但现在，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师太，”玄心低声道，“退后三步。”
妙音一愣，但还是依言后退。
玄心一步踏前，剑势陡变。
不再凌厉，不再迅捷，而是……慢。
慢到极致。
慈悲剑在空中缓缓划过一个圆弧，剑尖所过之处，黑气竟如冰雪遇阳，纷纷消散。
七煞老魔脸色一变：“这是什么剑法？”
玄心不答，第二剑刺出。
更慢。
但剑意更沉。
黑气中的冤魂嘶吼声忽然减弱，仿佛被什么压制住了。
七煞老魔感受到压力，拐杖挥舞得更急，黑气如潮水般涌来，试图将玄心吞没。
但玄心的剑，却像定海神针，无论黑气如何汹涌，始终稳稳地立在原地，一点点将黑气驱散。
第三剑。
剑尖停在空中。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所有的黑气，所有的嘶吼，所有的杀气，都凝固了。
然后——
“破！”
玄心一声低喝，剑尖向前一点。
“咔嚓——”
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万鬼噬魂阵，破了。
黑气如退潮般散去，露出七煞老魔惊骇的脸。
“你……你竟然破了我的阵法！”他难以置信。
玄心收剑，脸色苍白——刚才那一剑，耗尽了他大半内力。
但他站得笔直，眼神清澈：“施主，还要打吗？”
七煞老魔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笑了：“好，好小子。今天算你厉害，但这事……没完！”
他拐杖一顿：“我们走！”
七煞门弟子虽然不甘，但门主都发话了，也只能悻悻离去。
很快，祠堂内外便只剩下玄心和妙音，以及……远处槐树下那个红色的身影。
玄心松了口气，正要向妙音道谢，却见她身子一晃，差点摔倒。
“师太！”他连忙扶住她。
妙音摆摆手：“没事，只是消耗过度。”
她从怀中取出一枚丹药服下，脸色才好了些。
“多谢师太相助。”玄心真心实意地道谢。
“不必谢我，”妙音摇头，“就算没有我，你也能应付。你的剑法……又精进了。”
她看着玄心，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我还是要提醒你，《大慈悲灭度剑法》戾气太重，用多了，终究会影响心性。”
玄心点头：“弟子谨记。”
妙音正要说什么，忽然转头望向村口：“有人来了。”
玄心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一袭红衣从槐树下走出，缓缓朝祠堂走来。
苏墨染。
她怎么会在这里？
玄心心中一惊，下意识看向妙音。
妙音也看到了苏墨染，眉头微蹙，但没有说话。
苏墨染走到祠堂门口，停下脚步，目光在玄心和妙音身上扫过，最后落在玄心扶着妙音的手上。
她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玄心师父，”她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玄心连忙松开手：“苏姑娘，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李家村出事了，过来看看。”苏墨染走进祠堂，看了看周围的打斗痕迹，“看来已经解决了。”
她转向妙音，似笑非笑：“妙音师太，真是巧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妙音合十行礼：“苏姑娘，别来无恙。”
“托师太的福，还算过得去。”苏墨染顿了顿，“不过师太怎么会在这里？慈航静斋不是不问江湖事么？”
“慈航静斋确实不参与江湖纷争，”妙音平静道，“但若有邪道欺压百姓，静斋不能坐视不理。”
“哦？”苏墨染挑眉，“那师太觉得，我是邪道么？”
这话问得犀利。
妙音沉默片刻，缓缓道：“正邪之分，不在出身，在心。苏姑娘虽然身在魔教，但所做之事，未必都是恶事。”
这回答出乎苏墨染的意料。
她看着妙音，眼神复杂：“师太倒是公正。”
“不是公正，是事实。”妙音道，“苏姑娘这半年来为查龙脉之事、为救李家村村民，所做的努力，贫尼有所耳闻。是非功过，自有公论。”
苏墨染没想到妙音会这么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气氛微妙地沉默下来。
三个身份、性格、立场迥异的女子——朴实的村妇阿秀、魔教圣女苏墨染、静斋仙子妙音——因为同一个男人，第一次面对面站在一起。
而那个男人，此刻正尴尬地站在中间，不知该说什么。
好在，这尴尬没有持续太久。
远处忽然传来马蹄声，很快，几辆马车驶进村子，停在了祠堂外。
车门打开，阿秀第一个跳下来，看到祠堂内的景象，先是松了口气，但看到苏墨染和妙音时，又愣住了。
“苏姑娘？妙音师太？”她惊讶地走进祠堂，“你们怎么都来了？”
苏墨染看到她，脸色缓和了些：“阿秀姑娘，你没事吧？村里其他人呢？”
“都没事，陈叔带我们去安全的地方了。”阿秀道，“但我放心不下玄心师父，就求陈叔带我回来了。”
她看向玄心：“玄心师父，您没事吧？”
玄心摇头：“我没事。你怎么又回来了？这里危险。”
“我知道危险，”阿秀低头，“但我不能看着您一个人冒险。我虽然没什么本事，但至少……可以帮您做点什么。”
这话说得很朴实，却让玄心心中一暖。
苏墨染看着阿秀，眼神柔和了许多。这个朴实善良的女子，虽然没什么本事，却有一颗最珍贵的心。
妙音也看向阿秀，合十行礼：“这位女施主，可是李家村的阿秀姑娘？”
阿秀连忙还礼：“师太认得我？”
“听玄心提起过。”妙音道，“施主善良坚韧，令人敬佩。”
阿秀脸一红：“我、我没什么的……”
“不必自谦。”妙音认真道，“在这浊世中，能保持本心，行善助人，便是最大的功德。”
这话说得诚恳，阿秀感动得眼圈微红。
苏墨染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外人。
她与玄心经历生死，为他奔波冒险，却从未得到过这样的认可。而阿秀，只是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就得到了妙音如此高的评价。
这不公平。
但她没有说出来，只是别过脸，看向祠堂外的马车。
“陈叔，”她喊道，“带阿秀姑娘和其他人先离开，这里不安全。”
陈叔从车上下来，看了看祠堂内的情形，点头：“是，小姐。”
他又看向玄心：“玄心师父，您也一起走吧？”
玄心摇头：“我还有事要办。你们先走，我随后会去找你们。”
“可是……”
“听他的。”苏墨染打断陈叔，“他有他的路要走。”
陈叔不再多说，带着阿秀和其他人重新上车。
阿秀临上车前，回头看了玄心一眼，又看了苏墨染和妙音一眼，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说：“玄心师父，您一定要小心。”
玄心点头：“我会的。”
马车再次驶离。
祠堂内，又只剩下三个人。
气氛再次微妙起来。
“现在，”苏墨染转过身，看向玄心，“可以告诉我，你们为什么会在一起了吗？”
她指的是妙音。
玄心刚要解释，妙音先开口了：“贫尼听闻此地有邪道作乱，特来查看。恰巧遇见玄心师父与七煞门冲突，便出手相助。”
“就这么简单？”苏墨染挑眉。
“就这么简单。”妙音平静道，“苏姑娘以为呢？”
苏墨染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笑了：“没什么，只是觉得……太巧了。”
她转向玄心：“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你也该继续赶路了。龙门镇那边，时间不等人。”
玄心点头：“我知道。但师太她……”
“贫尼与你们同行。”妙音忽然道。
玄心和苏墨染同时一愣。
“师太要与我们同行？”苏墨染皱眉，“为什么？”
“两个原因。”妙音竖起两根手指，“第一，龙脉之事关乎天下苍生，慈航静斋不能坐视不理。第二……”
她看向玄心：“玄心师父修习《大慈悲灭度剑法》，戾气日重，需要有人从旁引导，否则恐堕魔道。贫尼既然遇见了，便不能不管。”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无可辩驳。
苏墨染却听出了弦外之音。
她看着妙音，妙音也看着她。
两个女子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无声地交锋。
玄心站在中间，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微妙敌意，心中苦笑。
他忽然想起不语师叔祖曾说过的话：“情关难过，不是要你绝情绝欲，而是要你看清：情为何物，欲为何来。”
他现在看清了。
却更迷茫了。
“既然师太要同行，”苏墨染最终开口道，“那便同行吧。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她顿了顿，补充道：“不过这一路危险重重，师太可要做好准备。”
“贫尼明白。”妙音点头。
“那好，”苏墨染看向玄心，“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玄心想了想：“现在就走。七煞老魔虽然退了，但随时可能回来。而且，还有其他人在找我，不宜久留。”
“那就现在。”苏墨染转身朝祠堂外走去，“我去准备马匹。”
她走了几步，忽然停住，回头：“对了，玄心。”
“嗯？”
“记住我们的约定。”苏墨染深深看了他一眼，“龙门镇，悦来客栈，我等你。”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去。
玄心站在原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妙音走到他身边，轻声道：“她很在乎你。”
玄心沉默。
“你也很在乎她。”妙音继续道，“对吗？”
玄心依旧沉默。
妙音看着他，许久，轻轻叹了口气：“情之一字，最是伤人。玄心，你要想清楚。”
“想清楚什么？”玄心涩声问。
“想清楚，”妙音一字一顿，“你到底要什么。”
她转身，也朝祠堂外走去：“我去准备些干粮。一刻钟后，村口见。”
祠堂内，只剩下玄心一人。
他环视这破败的祠堂，看着地上残留的打斗痕迹，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
心中，一片混乱。
阿秀的朴实善良，苏墨染的妩媚危险，妙音的清冷智慧……
三个女子，三种不同的感情。
他该如何面对？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前方的路，还很长。
而这条路，他必须走下去。
无论多么艰难，无论要面对什么。
因为，他还有要做的事。
还有……要守护的人。
他握紧慈悲剑，走出祠堂。
夕阳西下，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前方，是未知的路。
而他，已经踏上了这条路。
再无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