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冷清仰头凝望着辽阔的天空,
目光中满是空洞和无助,
仿佛更像是一种祈求。
从小长大,
能让他父亲任水寒失望的事恐怕就仅有这一次了。
他就这样呆呆地看了许久许久,
不是在确定任冷浊是否真的离开,
而是不知如何是好。
他收回视线,
看看眼前这一片片飘然而落的大雪,
缓缓回到自己的房间。
在房中,
他小心的包好了一包东西,
轻轻地提在手上,
好似一包极其贵重的东西一般。
随后,
他怀着忐忑又激动的心情,
朝着凌珑的住处走去,
一心想着要和她做个道别。
其实,
他心里也知道方才不过是一场误会。
只是,
刚才凌珑瞪大眼睛直直看着他的模样,
那清澈明亮的眼神,
如同一把锐利的箭,
直直射中他的心,
好似能挖出他的心事,
让他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慌乱与羞涩,
以至于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当他来到凌珑的房间门口时,
原以为佩儿和冷峋峋都还在屋内。
他刚欲抬手敲门,
却敏锐地察觉到屋子里异常的安静。
他抬起的手,
就那样在空中悬停了片刻,
而后又轻轻地放了下来。
他暗自思忖,
凌珑刚刚折腾了那么久,
想必是疲惫不堪,
已然沉沉睡去了吧。
那自己……是不是,
此刻不应该再打扰她,
才是更好的选择呢?
他想起自己来这里,
一则是为了道别,
二则……更是想把手里这一小包东西送给凌珑,
好让她在病情好转之时看着开心的。
任冷清提起手里的这个被他打得如此精致结扣的包裹,
看了又看,
感觉只是些小玩意,
不值得因此而打扰凌珑的休息。
那只不过,
是他在山上寻觅雪芝之时,
偶然间发现的惊喜:
在那漫山遍野的皑皑白雪之中,
一棵梅花树傲然挺立,
尤为奇特的是,
那树上的梅花竟是如阳光般耀眼的金黄色。
在桠枝上洁白无瑕的雪衣的映衬下,
那金黄的梅花显得格外娇艳明亮,
宛如落入人间的仙子,
美得惊心动魄。
像极了他心目中那团莹白光球的女孩。
他当时便心生一念,
运用御水术将那几朵金黄色的梅花永远定格在了他初见时的模样,
希望能将这份美好的瞬间分享给凌珑。
只是……
他眼神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些许失落。
他在心中默默想着:
“只是她不能如我一般,亲眼目睹它在皑皑白雪中那动人心魄的娇艳明亮之态。”
原本,
他精心计划着,
等凌珑身体基本痊愈之后,
便让九光白鹤驮着她前往山上,
亲自去领略这金色梅花的绝美风姿。
倘若那时这金色的梅花已然凋谢,
他就把自己采下保存的这几朵,
悉心摆在树上。
如此一来,
无论如何,
都能让凌珑看到与他眼中一模一样的美景,
让凌珑也和自己一般,
能感受到那份直击心灵的震撼与美好。
其实他当时心里这么想的时候,
就隐隐的有一种预感——做不到。
想到这里,
任冷清更觉得此刻,
应该把这梅花送给凌珑。
原本已经准备落下的手,
再次缓缓举了起来。
可手刚碰到门,
他又犹豫了起来。
他那长长的睫毛,
在明亮的眸子前微微颤抖着,
犹如受惊的蝴蝶。
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
此刻他害怕的,
并非凌珑对他的误会,
而是害怕再次面对凌珑那让他心慌意乱的眼神……
他思来想去,
内心纠结万分,
最终还是无奈地把抬起来的手放了回去。
他轻轻摩挲着手中的小包裹,
正打算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
就在这时,
屋里传来了凌珑的咳嗽声。
那咳嗽声在寂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任冷清的心瞬间揪了起来。
听凌珑独自咳嗽了一阵子,
屋里竟然没有任何声音。
“佩儿不在?屋里没人?”
任冷清满心担忧,
忍不住用手轻轻把门推开一条小缝隙。
当他看到屋里空无一人,
只有凌珑靠着几个枕头半依半靠的正在昏睡中,
身上的被子也只盖了一半时,
心中的担忧愈发浓烈。
他轻着手脚走了进去。
待他来到凌珑身边,
微微弯下腰,
将落在地上的被子一角轻轻提了起来,
凌珑都一点没有醒的意思,
任冷清缓缓地将被子盖在凌珑身上。
接着,
他又小心翼翼地把自己那一小包花,
选了一个凌珑一醒过来就会看到的位置,
精心地摆好,
其实他心里非常希望凌珑此刻就能醒过来,
他想看到她欢喜的样子。
忽然他的眼眸中流露出几许失落,
“哎,几朵花而已,若是她并不惊喜那?”
只见任冷清眼神中的期许之情,
也渐渐暗淡了下来。
他不放心地在四下里仔细查看了一番,
来到火盆前,
将火盆里的火稍微压了一下,
以免有火星溅出,
造成危险。
原本进来是听到凌珑咳嗽,
满心担忧想看看给她倒些水喝,
可见此刻的凌珑已然又睡沉了过去,
他便把所有不放心的地方都整顿停当,
而后静静地坐在凌珑身边,
默默地凝视着她的睡颜。
他在心中默默祈祷,
希望下次与凌珑见面之时,
她已痊愈,
他们不再是对立的双方,
而是朋友。
他的期望,
仅此而已。
就这样,
心里约莫过了半个时辰,
任冷清才恋恋不舍地起身,
走出了房间。
他刚在外面轻轻合上屋子的大门,
迎面碰到了一脸丧气的佩儿。
佩儿没好气地看着任冷清,
眼中满是厌烦地说道:
“你怎么还阴魂不散了,甩都甩不掉!这次,又是想来教训我什么啊?”
佩儿的话,
让任冷清一头雾水,
满脸的困惑,
“我教训你?!我为什么要教训你?”
说着,
他低头便看到佩儿的一只脚上穿着鞋,
而另一只脚上却光着,
而那只鞋子正拎在佩儿的手里。
任冷清不禁指着佩儿的鞋子,
问道:
“你的鞋子,怎么坏了?”
佩儿一听这话,
眼珠都快被气掉出来了,
她瞪大双眼,
怒视着任冷清,
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
气冲冲地说道:
“你问我嘛?!”
任冷清完全不知道佩儿这突如其来的火气从何而来,
一脸的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