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两棵树渐渐地在眼前消失,
目所及之处便是一片浓密的白雾,
白雾团团滚滚向两边奔去,
犹如一张被拉开的雾幕。
还剩一层薄雾在眼前的时候,
凌珑忽然间一本正经道:
“虽然咱俩拜了兄弟,但是亲兄弟也是要明算账的,欠的账还是要还的!”
楠法看着他忍不住地笑出了声道:
“那是,那是,那是自然的,欠账还钱,天经地义。”
凌珑看着楠法欣赏地一笑道:
“你说这话,证明我没看错人!”
待雾气全部消失的时候,
眼前的景象,着实让楠法一震!
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自己在一个宽敞的庭院中央,
地面由清一色的青石铺就而成,平滑如镜,
缝隙间点缀着青苔。
眼前,
是一座宏伟的宫殿建筑,
飞檐斗拱,雕梁画栋。
面积之大不亚于火周山上的宫殿。
门楣上挂着一面金色的匾额,
上面赫然写着:“慧生堂”三字,
匾额两侧的抱柱上书写着一副对联,
上联:慧生生慧始于了了凡尘
下联:见了了见终于生生不息
“生生不息!”
楠法不觉心下一惊,
问道:“这里是何所在?”
说话间抬头向远处望去,
才发现远处依山势而建的大型建筑足足有十来座,
部分仍在建设之中。
楠法跟在凌珑后面,
穿过眼前这间巨大的建筑,
来到大殿的后院,
这里和刚才大殿之前的庄严相比,
就显得幽静很多,
花园、假山、错落有致的小溪。
凌珑走起来显得轻车熟路,
一面走一面兀自和楠法介绍道:
“这是我们胡黄两家所有子弟学习的地方,要不是有师父的特意交代,我怎么会把你带到这里!”
楠法道:“你的意思是,你师父提前就知道我会……”
凌珑骄傲地说道:“这有何难,我师父厉害的地方还多着呢。”
楠法道:“那在香柏林里,你还要杀了我!”
凌珑道:“我也不知你是好人还是坏人,是善意还是歹意,反正先在我这里过一遍审查,如果没通过被我杀了,我就当提前替师父和爹爹惩恶扬善了。”
楠法倒吸了一口冷气,
咽了口唾沫道:“大活人啊!要是杀错了呢?”
凌珑道:“既然杀了,就证明不是好人啦,没有得错了,我的刀下无好人!”
做以安慰地拍了拍楠法的肩膀道:
“这不好好的,咱们不是还结拜了兄弟,以后这沃野,提我名字,没人敢欺负你。你别乱走,就站这里等着,我去通报一下师父,看他现在是否有空见你。”
说着,也不等楠法说话,
转身就往里跑,刚跑几步,
还是不放心地回头嘱咐道:
“别乱走,这里比不得山下,规矩多哈,回头别介我找不到你。”
随着话音,人已经没了影踪。
不知不觉间,天已经大亮,
楠法顺山势向上看去,
和这间大殿相对的最上面也有一间类似的大殿堂,
远远隐约能看到最上面大殿上的匾额写着“藏书阁”三个字。
这两间大殿堂之间,
左右两侧各有三间相对小的建筑。
楠法心想:“真没想到,这沃野之上,胡黄两家竟然如此重视子弟们的教育……”
正想着,
只见凌珑从刚才去的方向,
又两步并成一步地跑了回来,
说道:“我师父说,先让我带你到处走走,一炷香以后,让我带你过去。”
楠法只见从刚才凌珑跑去的方向上,
三五成群,
有几十个七八岁的孩子,
穿着统一的青布褂,
脚上也是统一的布面鞋,
从左侧的学堂出来。
楠法问道:“你师父,不会是这里的老师吧?”
凌珑挑了挑眉毛骄傲地说道:
“我师父可不是什么人都教。我可是我师父唯一的一个徒弟,我爹说,为了我,他可是卖了一次老脸求了我师父好多次呢。”
楠法道:“那你师父一定是非常厉害!”
凌珑道:“那是当然!”
凌珑带着楠法一直向山上走,
楠法见两侧这六间建筑上,
分别挂着“学堂、礼仪堂、辩经堂……”的字样。
好奇地问道:“这里的学堂主要学习什么功课?”
凌珑一歪头看着他道:
“怎么,你对我们这里感兴趣?看你平时文绉绉的,来我们这里做个老师怎样?”
楠法满脸通红,羞愧言道:
“我可不敢!只是好奇,随便问问。”
凌珑道:“我们这儿,一进来就是几年的武学基础课。我爹说,没有好的身体底子啥都干不了。等过些年头,才会安排山、医、命、卜、相之类的科目。与你们火周界可有不同?”
楠法轻叹一口气,
自从他离开火周界见了这苍茫,
才知道自己小时候是多么的任性,
总感觉父亲楠凌潇不够爱自己,
其实是自己不够懂得他爱自己的方式,
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
楠法想起小时候父亲对自己练武时的严厉要求,
那时候明明是自己每次练得不好,
父亲一说,
竟然感觉委屈甚至哭鼻子。
母亲法玉儿就是各种袒护。
现在想来都是惭愧。
不觉间说话声音小了很多,
“小时候也是练武的,只是我练得不好。你说的山、医、命、卜、相,也有得学,只不过都是学‘易’的时候讲一些,没有单独的学。”
凌珑听到‘易’,
一下提起了兴趣,道:
“我师父最近也在教我八卦,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
楠法道:“这易就天地万物,包罗万象了。乾为父,为头,为西北;坤为母,为腹,为西南;震为长子、为股,为东南;巽为长女,为……”
凌珑道:“你知道吗?我对‘易’是又爱又恨!我喜欢‘易’是因为它无所不知,变化多多;但是,你知道我不喜欢‘易’是因为什么吗?”
楠法道:“也是因为它变化多多,不好拿捏?”
凌珑摇摇头,
眉梢一挑说道:“是因为它需要背的东西太多,而且都是些根本不关联的东西,我一跑神就记错了。”随后,故弄玄虚地特意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给你背一遍我心里,真正版本的八卦口诀歌。”
楠法看着他,感觉一定别有玄机,
只见凌珑摇头晃脑地迈着八字步,
把手背在身后说道:“三个包子摞一块,掰两半,你一份来,我一份;放碗里不如扣碗里;离开被偷,守着吃饱;上面吃一个来,下面吃一个,别提多自在。”
楠法拧着眉毛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
凌珑看着他的脸道:“别和我说没听懂,佩儿说他都听懂了。”
楠法难为情地笑了笑,
凌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世界上,当别人不懂你的时候,一定是和你智商脱钩的时候。好好听我说哈,三个包子摞一块,是不是三个包子,三是什么?”
凌珑一面说,一面伸出一只手指,在前面画给楠法看。
楠法恍然大悟道:“掰两半就是坤卦,那你一份我一份是什么?”
楠法这一问差一点给凌珑气个半死说道:
“你说,那些诗词里的兮啊,哉啊,乎啊的,都是干啥的?”
楠法心里嘀咕,
“你一半兮?我一半哉?还是,你一半乎?我一半兮?”
感觉都不对,摇摇头看着凌珑。
凌珑一边比划一边说,
“是让三个包子摞一起,掰两半,听起来更具合理性,更具有人性化的感叹,包子不吃还能干嘛?真的用来掰的不成!感叹,烘托,情绪,是吃包子的情绪,你想象脑补一下!”
凌珑看楠法还是一知半解的样子继续说道:
“如果我分你一半包子,热乎乎,留着汤汁的包子,我掰开分给你,你脑补一下画面。你饿的饥肠辘辘,接过我递过去的冒着香味、留着汤汁的包子……”
凌珑不说还好,
凌珑一说,
早已饿得饥肠辘辘的楠法再配合着凌珑所说的——热乎乎、汤汁、香味——一顿疯狂的脑补之后,
马上感觉肚子里一阵猛烈的翻滚,
再听凌珑说包子的时候就不觉的往下咽口水,
哪还有心思去想他的口诀。
凌珑倒是兴致盎然,
继续津津有味地解释道:
“三个摞一起的包子,我掰开给你一半,然后我留一半。你我都饿的发慌,我装碗里安全,还是扣在碗里安全?离开被偷,肚中虚,守着吃饱,腹中满啊!……”
楠法被凌珑说的‘咕咚’一声咽下去一大口口水。
问道:“你,你,这口诀敢和你师父说?”
凌珑道:“和我爹爹说过,我爹爹夸我人才啊!沃野之上独一无二的人才!嘻嘻,不敢和我师父说,那老头儿有时候会凶我。”
楠法感觉被凌珑说得满脑袋都是包子,
可怜兮兮地问道:“为兄愚笨,要不你现在拿几个包子现场演示一下,可能更好理解些?”
凌珑狡黠地笑道:“怎么样,我这样一说,你就脑袋里都是包子了吧!”
楠法生无可恋地看着他,
感觉连眼前的他都快在下一秒钟里变成肉包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