樫村忠彬跟着乌丸阵、莎朗·温亚德进了一旁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品丽珠和百利甜正在仔细翻看泽田弘树的病历本,上面的一条条记录触目惊心。
有樫村忠彬在,贝尔摩德没有再随便开口,只是哀怨地递给琴酒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显然有些小情绪。
这个记仇的女人,不就是先生抛弃小乌丸莲耶这个身份的时候,忘记给她通知了吗?
至于耿耿于怀到现在。
后来先生担心在半沉睡期间会被贝尔摩德看出问题,给这个女人以借口去骚扰琴酒,于是还特意透露了一点口风。
大概是说他之后需要静养,可以通过邮件联系,但见不到面。
贝尔摩德确认是先生本人之后,这才放松下来。
以组织发展出的高科技,音频、视频合成都是小意思,直接用虚拟现实技术模拟出一个乌丸莲耶都没问题。
她难免担心先生是不是被篡位了——虽然有琴酒在这个可能性极低。
等乌丸莲耶诈死之后,贝尔摩德后知后觉的发现,那个叫做乌丸银的家伙,除了可能是科研部制造的功能性实验品外,还有可能是先生给自己准备的新身份。
否则的话,仅仅是用于实验的耗材,处事没必要那么高调。
但这个高调的方向也很奇怪——为什么琴酒会承认那是情人?
是情人就不可能是先生。
贝尔摩德否认了这个荒谬的猜测,越发觉得眼前一片迷雾,真相扑朔迷离。
对于此,贝尔摩德又向琴酒求解,但并未得到一个肯定答复。
大哥只让她自己去问先生。
才被乌丸莲耶安排了一堆能把人压垮、没有期限的长期任务,贝尔摩德并不想多嘴,发现在琴酒这里问不到什么内情后,她只好偃旗息鼓。
……以后等先生静养结束,该不会偶尔用这个新身份出面吧?
那她到底能不能分辨出来?
琴酒曾经告诉她的那个所谓“情人”,其实是在开玩笑?
毕竟当时有波本在偷听,琴酒说的不一定是真的。
贝尔摩德感到几分抓狂,幸好最近这几年风平浪静,那个乌丸银再也没出现,根据她的判断,应该是在给先生当过河的石头。
有这个性别一致、基因更加相似的实验品,以后实验室再有进展,她就可以逃过一劫。
贝尔摩德对此心情微妙,有些高兴,还有些害怕——因为这意味着,她的特殊性又少了一点。
底气也就更加不足。
这是贝尔摩德最近数年一直老老实实完成任务的原因之一,否则的话,她早就炸刺、并提出抗议不干了。
没有理会贝尔摩德的想法,琴酒见暂时没自己的事,便掏出平板开始处理工作。
这件新设备如今也已经上市,属于高端办公产品,不需要再避人耳目。
———
品丽珠和百利甜看完泽田弘树的病例,开始和主治医生帕克交流。
这位医生也是组织成员,只是沉迷医术并以此治病救人,对于别的不感兴趣,所以没有申请代号。
受到资助、学业有成后他便安安分分的找了家组织掌控的医院任职,迄今已有二十余年,目前担任副院长。
老人手,值得信任。
帕克喜欢那种用自身本领掌握其他人生死的感觉,与其说他是医者仁心,不如说他是想当病人的上帝。
这点小问题和他的医术比起来不值一提。
反正结果是好的就行。
死掉的病人是病入膏肓、药石罔效,活下来的都会对帕克感恩戴德。
行医这么多年,帕克手下没有一起医疗纠纷,可见他的水平。
樫村忠彬作为家属在一旁认真倾听,但医生们的专业术语超出他的学识范围,还是听得一头雾水。
等谈话告一段落,他忍不住问道:“弘树他有救了吗?”
品丽珠看了樫村忠彬一眼,换了大白话。
“帕克医生前期已经做了紧急处理,患者破裂的内脏被缝合完毕,没有问题。”
“目前棘手的点有两项,一是患者体内沉积的毒素,如今随着人体虚弱开始爆发,需要尽快查明成分,研制对症解药。”
“二是脑部的伤,大脑是人体最精密的器官之一,受到剧烈撞击后,患者颅脑损伤严重,并且几不可逆。”
“脑部的手术因为条件太差,帕克医生没有做。”
“不过继续拖下去,出血越来越多,成功率也会随之降低。”
“你是他的家属,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以目前的医疗水平,术后他有极大概率变成植物人。”
品丽珠直截了当的道:“即使恢复顺利、患者的大脑依旧存在活性,但也可能一辈子醒不过来。”
贝尔摩德听到这里不着痕迹的蹙了蹙眉,那就是说,这个勉强活下来的小家伙没用了?
那还劳烦琴酒大老远的飞来美国,她这事办的……可不怎么完美。
樫村忠彬眼前一黑,嘴唇啜嗫,半晌说不出话。
百利甜在旁边又补了一刀:“我觉得以患者的情况,没必要再救了,从目前监测到的数据来看,他离宣告死亡不远。”
这间办公室和病房紧邻,中间的墙上有一扇带玻璃窗的门,方便值班的医护随时观察患者情况。
琴酒没有看那些仪器上冷冰冰跳动的数字或者线条,他走了两步,再次透过玻璃窗看向病床上昏睡的泽田弘树,重新连接乌鸦。
自从乌丸莲耶半沉睡后,这份来自对方的特殊能力便受到限制。
那些环绕明月的荆棘可以一直存在,但乌鸦的力量却是用一点便少一点,无法得到原主人的补充。
所以琴酒也不会经常勾连,只在有需要的时候进行辅助性确认。
他更相信自己的判断,“雾气”仅仅是参考数据的一种,并不能代表全部。
品丽珠和百利甜都不看好泽田弘树的状况,只是前者让樫村忠彬自己做决定,说的稍稍委婉罢了。
琴酒墨绿的瞳孔中蔓延出暗红的色彩,他背对着其他人,注视着泽田弘树身上缭绕的雾气。
借助它们的活泼程度,可以判断这个人是否濒死。
琴酒以为,雾气会快速散开,消失在虚空,一如生命的流逝。
但令他感到奇怪的是,那些雾气虽然在不安的窜动,却始终没有溃散。
“……要放弃吗?”
琴酒的瞳色恢复正常,看向樫村忠彬。
他觉得泽田弘树还能抢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