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丸莲耶推开品丽珠的办公室，说道：“刚刚忘了拿体检报告。”
7月初的那次体检，使用的仪器已经是当世最新科技，如果依旧无法寻找到根由所在，那先生便只能暂时放弃。
“在这里。”品丽珠起身，从一旁的保险柜里取出一叠装订好的资料。
“您应该看不懂，我大概解释一下。”
“去年运输来的新设备，确实很不错。针对您提到的寿命和愈合两部分，我有一些新发现。”
“设备检测到他的端粒消耗速度异常加快。按照正常人的水平，每年大约会损失50-200碱基对，但他却飙升到约600碱基对，这就意味着，当他30岁时，其端粒长度将等同于常人90岁水平。”
“我想，这应该便是问题的关键之一。”
“另外，我还检测到在伤口愈合时，他的血小板衍生生长因子（pdGF）浓度达到正常值30倍，表皮干细胞增殖速度加快约7倍——别这么看我，如果不能亲眼目睹，我没办法观测异常。”
品丽珠察觉到乌丸莲耶的目光有些奇异，她立刻解释。
“只是用手术刀轻轻划了一下，你看他在体检完毕后，甚至没有感觉。”
先生深吸一口气，问道：“……你把Gin迷晕了？”
否则的话，他实在无法想象，品丽珠是怎么做到给琴酒来一刀而让对方没有感觉的。
“有些检查，需要被检查对象保持在放松状态。”品丽珠委婉的道：“他的警惕性和戒备心太高了，根本做不到这个要求。”
“当然，我事先和他提过，否则的话，我也不敢动手。”
对患者提前预警、告知应该注意的所有事项，本来就是医生该做的。
Gin这种高层大佬，最厌恶的就是事情失去控制——而且，幸好有束缚带约束，否则Gin失去意识后的条件反射，也险些让她受伤。
乌丸莲耶听完这番条理清晰的话，他还能说什么？
只能告诫品丽珠：“……以后尽量不要让Gin受伤。”
“当然当然。”
医生讪讪的道，她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先生真正动怒时的威势，虽然不太明显，却非常有压迫力，让她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
不过品丽珠并不清楚，乌丸莲耶的怒火有一部分源自“祂”。
刚离开病房的先生，满心都在挂念虚弱的、躺在床上沉睡的琴酒，心情差的简直要杀人。
能不露声色、只在听到品丽珠对琴酒动刀的时候才泄露出一点情绪，已经可以说明乌丸莲耶的自控力有多么惊人。
“你有治疗方法吗？”先生问道，语气恢复正常。
“……没有。”品丽珠硬着头皮道：“目前只能检测到这些东西，我觉得应该还有更多异常无法发现。”
“目前我能够判断，研究员应该在他身上采用了某种极为粗犷、原始的基因编辑手段，他的诞生大概是一个非常独特的‘巧合’，根本无法复刻。”
既然连复刻都不行，更不用说去逆推。
原理根本没有吃透。
“也就是说，那些人能得到Gin，可能是瞎猫碰到死耗子，撞了大运？”
乌丸莲耶刻薄的评价，现在他一听到“巧合”这样的字样，就感觉不快。
“我想是的，这从Gin的年龄就能简单推断。”品丽珠谨慎的道。
如果已经得到进一步发展的现有科技水平都无法解读清楚，那更为落后的十几年前，又怎么可能做到精细化操纵？
打个类似的比方：
古代的人不懂洗衣液和碱性物质的原理，但他们却能利用自然界中本就存在的皂角、草木灰等进行污渍清理。
由此类推，那些研究员也一样。
他们可能就是直接用现成的什么东西对实验对象的基因做了干扰，但到底是哪些dNA片段受到影响，他们却无法精确控制，只能通过主观感觉，然后尽可能的用数量堆叠出想要的可能。
“听起来，就像是那些诞生的新材料一样，过程和结果都充满了偶然。”
乌丸莲耶略微沉思，他隐约记得，在半导体取得突破的时候，那些材料学的专家说过什么话。
“……有人提过，未来可以通过建立大数据模型，然后让超脑进行运算，排除大量无用分子组合，能够辅助加快目标材料的研发进度。”
品丽珠眨了眨眼，大概明白乌丸莲耶的意思。
但是……
“先生，我们现在什么都没有。”
模型？超脑？那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只能说技术前瞻的美好设想。
乌丸莲耶无奈，把话题拉回现实：“那对Gin的报告，便先这样吧。”
“我让你研究的抑制剂，怎么样了？”
品丽珠言简意赅道：“我有初步设计方案，已经列出关键成分，但在制备上要求很高，颗粒合成方面必须精确到纳米。”
“根据特性和作用机制计算，成药单次作用能持续72小时。”
“不知道符不符合您的要求？”
乌丸莲耶对专业知识不懂，他对持续时常不太满意：“能做到一劳永逸吗？”
“我的这个方案不行，因为抑制剂需要通盘考虑，在针对特定的分子靶点、减少愈合速度的同时，还要不影响他身上其他生理系统运转。”
品丽珠想了想道：“身为高层，他应该不会经常受伤吧？”
“多给我几年时间，我应该能想办法，重新设计一款效果更长久的抑制剂。”
这也是个折中的办法。
乌丸莲耶便道：“制备的要求你写清楚发给我，我让科研部专门生产一台机器。”
品丽珠眼睛一亮，立刻道：“谢谢先生，我尽快给您发邮件。”
有了乌丸莲耶的这番话，品丽珠干劲十足，心情也变得放松。
之前一直在为琴酒忙碌，她完全没有注意别的。
品丽珠这时反应过来，先生赶过来已经十几个小时，还没有吃饭。
她也没吃。
“我带您去食堂？哪怕不在饭点，但依旧有厨师值守。”品丽珠道。
熟知研究员情况的她很明白，一旦灵感来了，根本顾不上吃喝拉撒，所以研究所的餐厅一直是二十四小时开放。
“那就麻烦了，我给Gin也带一些好消化的食物。”
“没问题，医院这边要照顾病人需要，这类食物是常备。”
在品丽珠的带领下，乌丸莲耶简单填饱肚子后，便提着食盒赶回琴酒所在的病房。
这会儿已经是次日上午。
十点的阳光透窗而入，让整个病房都多出一分若有若无的圣洁感。
琴酒静静安睡，冷白的肤色，在这份打光和周围其他物品的衬托下，竟白的有些刺眼。
乌丸莲耶下意识移开视线，但又忍不住把目光落了回去。
他说不清自己的心理。
大概……就是想多看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