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剧烈跳动,肾上激素降低,工藤优作越发冷静,也越发恐惧。
在回到主路前,他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录音笔。
这个东西不能随身携带,他甚至有一瞬考虑过把录音笔彻底销毁,以免惹火上身。
但……
里面的证据,是朋友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才得到的,工藤优作实在无法说服自己,冷血的把它丢掉。
激烈的思想斗争后,工藤优作快速寻找能够藏匿小物件的地方。
接着,他的目光便落在道路边缘一块翘起的地砖上。
藏好录音笔,工藤优作又紧急整理了一下着装。
他的脸上和手上还有被溅到的血液,衣服上也有不起眼的暗点,这些细节一旦被人发现,下一个被cIA捉到的人就会变成他自己!
工藤优作快速转动脑筋,注意力旋即转移到广场的喷泉上。
他的手不自觉的颤抖,水流让他想起了一些可怕的回忆。
但工藤优作心中打定主意,虽然会冒些风险,但总归有一线生机。
比起直接回到索邦大学和国际警察总部求助,会更有机会活下来。
他必须得面对!
——
工藤优作假装很热,把深色西服外套脱下来,他面色焦急又苦闷,走到喷泉旁坐下。
手臂不自觉的发抖,还没来及得装模作样,西装便不小心掉进了水池里。
工藤优作睁大眼睛,逼着自己伸手去捞,并趁机将沾染上的血滴洗掉。
他呼吸急促,有种窒息感,肺部也火烧火燎的疼。
眼前发黑的勉强做完准备工作,工藤优作瘫坐在喷泉边,背对着水流。
他强逼着自己转移注意力。
……希望那些cIA不要随身携带鲁米诺试剂。
工藤优作费劲的运转大脑,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他手上和脸上的血液都被西服布料擦掉,这会沾了水,他顺势又洗了洗手和脸。
紧接着,工藤优作深吸一口气,稳住轻微颤抖的身体。
能做到,一定能做到。
工藤优作不断重复暗示,提高自己的信心,终于成功从恐惧中脱身,一如过去一年多的每次尝试。
掏出自己的手机,他拨通西多姆的电话。
今天他和西多姆一起外出,只要有心人打听一下,就不难得知。
cIA作为老牌情报机关,不可能忽略这条明显的线索。
因此,工藤优作必须抢先一步,尽可能的让自己摆脱嫌疑。
时间有限,他能做的不多,如果再耽搁下去,他会被cIA直接锁定。
工藤优作强行让自己保持冷静,听着传入耳朵的嘟嘟声,等话筒另一头刚刚接通,他便立刻用有些急躁的语气说道:“西多姆,你那边有发现吗?”
“我在协和广场附近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那个家伙的下落!”
“如果、如果你那边也没有消息的话,线索便又断了。”
“西多姆,怎么样,有好消息吗?”
工藤优作略带希冀的问道,假装不知道另一端的人是谁。
对面沉默了片刻,含混的说了句“等着”便挂断电话。
工藤优作的心沉了下去,虽然已经意识到西多姆凶多吉少,但听到手机里传来其他人的声音,他还是感到不寒而栗。
cIA能背后支持血色旅,在整个欧洲掀起恐怖浪潮,制造了那么多杀戮,依然可以作为反恐联合的重要成员参加会议,脸皮厚度和心狠手辣可以说是登峰造极。
那再多杀他一个,完全不稀奇。
工藤优作心里面苦涩,连和妻子发个消息都不敢,万一引起了cIA的注意,又牵扯到有希子身上,那他再愧疚也无济于事。
他表情木然的坐在原处不动,仅仅两分钟后,三名男性便站在他身前,挡住了他的所有逃生通路。
人影覆盖在工藤优作身上,如同已经缠上心头的阴翳,叫他无路可逃。
伊森·本堂冷漠的目光打量坐着的男人。
——强装镇定,但依然透露出几分恐惧。
因为G先行扔出手提箱,为了躲避里面可能会有的炸弹,训练有素的cIA立刻分散趴地,倒是躲过了之后多西姆的射击,在这次变故中,侥幸没有人重伤。
否则的话,伊森·本堂根本不会和工藤优作多说一个字。
“你很聪明,工藤先生。”
伊森·本堂用日语道,他看了看放在旁边、湿漉漉的西装,淡淡道:“假装和西多姆·詹森分开行动,减少我们对你的怀疑,确实是个好方法。”
“但是……你慌乱中忘了一件事。”
“我的同事看到了两个人,而今天外出,西多姆·詹森只有你一个同行者。”
就算再怎么制造不在场证明,也不可能凭空捏造另一个人——其他警察都在索邦大学呢!
至于普通路人……会值得西多姆掩护,并能顺利逃到这里吗?根本不可能。
因此随便工藤优作狡辩,他也洗脱不了嫌疑。
工藤优作张了张嘴,最后只呼出一口气。
确实,他居然把这个关键给忘了,原来他自以为是的冷静,早就乱了方寸。
毕竟今天听到的秘密,实在是耸人听闻,再加上接二连三的打击,工藤优作能保持现在的这份心态,已经很不错了。
“抱歉。”工藤优作艰涩的道,心里面生出几分荒唐感。
受害人还要向施暴者道歉吗?
但这完全是日本人的习惯,哪怕他在国外多年,已经拿到绿卡,也依旧无法改变他的出身。
“我只能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工藤优作说完便沉默下来,他不想求饶,没有任何用处。
杀不杀他,只在cIA一念之间。
和当初在纽约一样,面对FbI的强势,他只是个随时可能被碾死的、无足轻重的虫子。
现在在cIA面前,他同样如此。
工藤优作简直要愤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了,但那又怎么样?
这一刻,他忽然想到了曾经在大洋女神号上见过的那位乌丸家的家主。
那么强大,哪怕是美国海军,对乌丸家的管家依然态度和煦。
如果……从母亲那里入手,能不能重新攀上这个关系?
他只是不想再落入现在的境地,想把儿子找回来而已!
工藤优作很快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在痴人说梦。
现在,他马上就要死了。
根本不会再有机会。
然而……
伊森·本堂忽然问道:“工藤先生愿不愿意从事一份待遇丰厚的工作?”
工藤优作猛然抬头,对上男人冷酷的眼神,他马上便明白,对方想让他做什么。
……间谍。
“我……”工藤优作感觉舌头在打结,这一瞬格外漫长,即便是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想了什么。
像是有某种坚持碎掉,他挺直的脊背变得微驼。
正义的侦探,不再能代表绝对的正义。
“作为美利坚合众国的居民,我很乐意为它服务。”
工藤优作听到自己这么回答。
尘埃落定。
……他不用死了。
但又像是已经死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