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不知道自己的来历,自然也不清楚生日。
过去他把进入组织孤儿院的那一天当做生日,是7月9日。
现在还是这一天,意义却变成了他和那位先生相识的时间。
不一样的地方还有很多。
去了孤儿院的他努力表现自己,很快就在三个月内得到了更进一步的机会,随即他被送去了训练营,在那里待了六年。之后他拥有了一名姓氏为“黑泽”的监护人,并且得到了名字。
虽说是为了一个明面上的身份,这样无论是日常出行还是别的什么,都可以更安稳,但琴酒还是察觉了几分怪异。
他名义上的养父除了领养的时候露过面,后来几乎没再见过。
等他能够照顾自己的时候,这个养父就彻底失踪,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组织里没有这个人。
琴酒只能猜测,或许他是个身份清白、与组织有一些合作的协作者,给自己提供一个合适的身份,除此之外不再掺和组织成员的事。
琴酒没把这件事当一回事,这种协作者太多了,有声名显赫、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也有许多不起眼的、各行各业都有的小人物。
这些人对组织知道的不算多,有的知道的那点情报还是错的,但他们全都构成了组织的情报势力网。
汇聚成一片漆黑的海。
海水平静的时候,没有浪花冒头,谁也不知道每个水滴的根底。
而在需要的时候,来自组织的狂风能够在这片黑色海洋上掀起滔天巨浪。
这是组织强大的底蕴。
现在,琴酒在庄园里发现了一个人。
一个属于乌丸莲耶的管家,他来自附属于乌丸家族的小家族,这个家族的姓氏便是——“黑泽”。
……
黑泽,黑泽阵。
琴酒的所谓“真名”,其实他并不常用。
热衷于做任务的杀手很少会出现在表世界,所以这个身份代表的意义就不是那么重大。
但作为他有记忆起的第一个名字,琴酒也没有抛弃它,他只是把这个名字平平淡淡的与自己融为一体。
他以为这就是个普通的名字。
可再次重来,琴酒才发现,这个名字或许来自于boss。
真是……
他忍不住在心里嗤笑,那次拒绝后,boss居然没有忘掉他?
还在发现他出现在组织后,默默地把一名效忠于乌丸莲耶个人的家臣派了过来。
先生是在享受什么远程养宠物的快乐吗?
不见面,也没有透露身份,是觉得没必要让他知道,还是觉得不适合出现在他面前,以免再次被拒绝?
琴酒不得而知,在踢碎那面玻璃窗、见到先生的真面目前,他从来不认为自己在boss面前有特别的优待,毕竟真正特殊的是贝尔摩德。
然而现在再回想,琴酒微妙的察觉出一丝“纵容”和“宠爱”。
同属组织高层,朗姆作为二把手,失败的时候,还会被那位先生问责,但是轮到他的时候……
他那些应付差事的搪塞理由,根本就经不起推敲。
然而完全没有处罚,好像先生觉得他说的理由全都正当,然后淡淡说一句“下次注意”之类的话,便没了下文。
琴酒鼓起脸,多了些肉的脸颊圆圆的像是包子。
他还以为那不过是boss觉得他是自己一系,所以轻拿轻放罢了。
组织中一直都有派系斗争,最大的便是先生和朗姆两系。
琴酒在组织里如鱼得水,无论是敲诈勒索、暗杀还是旁的行动,都能激起他的兴奋。
他喜欢刺激,尤其这种沾染着血腥气息的生死追逐。
所以他乐于维护组织,热衷于清理叛徒和老鼠,并且顺水推舟的帮着那位先生稳固权利——也是铲除异己。
一举两得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在这方面,哪怕不曾照面,琴酒也觉得他和先生是默契、一拍即合的。
这种不言而喻的联系,哪怕琴酒一直觉得boss可能是个和朗姆一样讨厌的老东西,也难免多出几分在意。
所以,在听到鸟取的消息后,他不顾一切的赶了过去 。
结果遇到了科学难以解释的奇迹。
……
小孩子当然不被允许抽烟。
乌丸莲耶保养身体多年,早就戒烟多年。
而庄园的主人都不抽烟,其他人自然也不得不有样学样。
——管家们可不允许主人吸二手烟。
这种情况下,他只能叼着一根棒棒糖,缓解精神上对烟草的渴望。
琴酒的烟瘾不算大,多数情况只是吸两口然后等那支烟慢慢燃烧殆尽。
尼古丁的味道能够缓解过于亢奋的神经,或者让人在无边寂寞中保持冷静和耐心。
庄园的生活太安逸了,既不亢奋,也不寂寞。
但却难免让人感到焦躁。
琴酒知道恢复原本的实力是个根本急不得的事情,他再着急,年龄也只会一日一日的涨,肌肉也只能一点点的重新锻炼。
操之过急的后果,只会是揠苗助长。
但那种落差感还是会焦灼他的神经,每当这个时候,他就忍不住渴望烟草的味道。
忍耐。
琴酒告诉自己,就当锻炼意志了,他不是香烟的奴隶,没必要渴求那份刺激。
为了分散注意,他重新沿着庄园内的湖泊慢跑起来,将身体保持在活跃状态。
因为贫民窟的经历,琴酒被医生判断,至少要好好休养三个月的时间。
所以乌丸莲耶没有为他安排教练,哪怕琴酒颇为渴望。
他只能在医生的允许下,做简单的、温和的锻炼,让身体变得更有活力。
偶尔的爆发其实也不影响,但医生大惊小怪的表示这种不注意会带来后遗症,比如在年纪大了后会筋骨痛或者别的致命的暗伤。
琴酒觉得他大概率活不到那个时候,根本不用在意。
他习惯了对自己的不在意,但乌丸莲耶不同意。
先生摸了摸他的头,仍是笑眯眯的,却带着几分威势。
“小孩子就要乖乖听话,阵,不要任性。”
琴酒睁大墨绿的眼睛,看着先生不吭声,目光无声抗议:你明明有察觉的。
“可是,不管阵有多少秘密,对我来说,都是小孩子,不是吗?”
先生还是微笑,那只放在琴酒头上的手沿着银发向下,把垂在眼前的发丝拢在了耳后。
没了遮挡,好像一切隐秘都曝露在天光下。
“……是,先生。”
琴酒不情不愿的应是,心底深处却涌上一分难以察觉的暖流。
——他清晰的察觉到,在他试图影响先生的时候,他也会被对方所驯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