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丸莲耶再次陷入深思。
贝尔摩德在他心里当然是有分量的,按照琴酒的说法,假如莎朗被扔进实验室,只要大权没有旁落,他不该无动于衷。
所以这命令只能出自于他自己。
能够让他做出这份决定……
可不是贝尔摩德犯下大错被他惩戒能解释的。
他要处罚莎朗,有的是其他办法。
所以还得再加上一个必要条件。
乌丸莲耶猩红的眼瞳仿佛凝滞,他的心跳慢了半拍,脸上惯常带着的微笑已经失去踪影。
外表看上去不过是三十多岁的男人冷然道:“……Gin,我只能想到一种可能。”
“初代永生药剂‘Silver bullet’的原始资料损毁或者丢失,且与之有关的研究人员死亡,贝尔摩德在此事件中犯了大错,所以那个‘我’才会下令。”
“寻找新的可代替的研究人员,然后……从目前最完美的实验体上,逆推出原先的研究资料。”
琴酒瞳孔一缩,那么——Aptx4869并非毒药?
“……将Aptx4869作为毒药配发,是下任朗姆的命令。”琴酒咬牙道。
“我不会把永生药剂的事情,告诉太多人。现任朗姆对于他的继任者,也没有那么在乎。”
乌丸莲耶透露消息,他放松身体靠到椅背上,事已至此,生气没用处,最重要的是不能再重蹈覆辙。
“他在试探?”琴酒迅速反应。
“看来那个时候的我隐藏的很深,朗姆对于我的消息很感兴趣。”乌丸莲耶接口。
“是很感兴趣。”
琴酒举一反三,旋即想到了太平洋浮标事件。
“国际警察曾开发出一套面部识别系统,能够根据照片、画像,在全球范围内迅速通过监控找到目标。贝尔摩德那时候找了些它不靠谱的证据,最后这套系统被炸掉销毁。”
“既然不靠谱,为什么还要销毁?”不觉得逻辑相悖吗?
乌丸莲耶一挑眉,冷笑道:“看来她还在执行我的命令。”
“不止,”琴酒想到让他跑了大半个全球,结果得而复失的雪莉,气势都变得阴冷起来:“她还在掩护她之前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叛徒,那个研究员雪莉。”
乌丸莲耶被下降的气温冷到,他摸了摸银色的脑袋,随即那令人恐怖的气势一滞,变得没那么锋利逼人了。
琴酒别扭的偏了偏脑袋,有点不快的道:“……我当时只想到贝尔摩德在执行您的命令,所以顺着她的意思,把那套系统炸掉了。”
至于雪莉,反正已经失望很多次,他当时只觉得是弄错了,所以失望但也没那么失望。
生气也是做出来给其他人看的。
现在是真生气。
气贝尔摩德那个女人骗他,更气那个跑掉的,可能是真的雪莉。
乌丸莲耶看着琴酒的表情,疑惑的道:“你好像对那个雪莉,格外愤恨?”
琴酒唇角下撇,虽然不是很想回答,但这是boss的问题,所以他还是耐着性子解释:“因为她是我的污点。”
“雪莉年幼的时候,我是她的监护人。”
“哪怕她到了实验室,已经满十八岁成年,这个身份也没有完全被撤掉。我依旧负责监管雪莉,并且定期安排她和她的姐姐宫野明美见面。”
“宫野明美死后,雪莉反抗组织被关进毒气室,但她在重重严密防守下,居然失踪了。”
“后来几次三番追杀,要么被她逃掉,要么事后确认情报有误。”
琴酒抿了抿唇,抬起头直视乌丸莲耶的目光,森然道:“我需要纠正这个错误,用她的血来清洗污点。”
“不过我也没有死追着她不放,只有收到疑似雪莉的消息出现时,我才会行动。”
琴酒并非一般的代号成员,除了级别,他还有职务。
朗姆那时候作为二把手,大权在握,在日本的势力更是盘根错节。
估计是出于分割朗姆权利的用意,起到制衡的作用,他被先生派到了大本营日本,担任组织行动部负责人。
组织代号成员地位平等,但不会有谁认为他和伏特加地位一样。
职务就是分出具体组织地位的表征。
如果雪莉只是个一般的组织成员也就罢了,哪怕她拥有代号。
琴酒不会过多关注,但雪莉对于组织的秘密知道的太深了,并且还和他有这么一重难以分割的联系。
雪莉叛逃这件事已经成为朗姆嘲讽他的利刃,就如同他会把羽田浩司案作为攻击对方的手段一样。
每被提起一次,他心中的杀意就会积聚一层。
不过琴酒是个有耐心的猎手,他平常的工作也不少,甚至可以说非常多。
雪莉再是叫他如鲠在喉,他也不可能放下其他工作就盯着这个女人。
“你还想杀她吗?”乌丸莲耶问道。
琴酒的心情已经恢复冷静,他瞥了一眼先生,像是觉得男人怎么会问这样无聊的问题。
“一个空白的婴儿。”
他这么比喻,然后道:“用尚未发生的错误来审判尚且无辜的羔羊,这可不是聪明人会做的事。”
单纯的杀戮,并不能终止背叛,一个死了,还会有新的后继者。
而他并非一个只会宣泄武力的莽夫。
——Gin总能让人惊喜。
哪怕是愤怒,也不会让他失去理智。
乌丸莲耶猩红的眼眸闪过愉悦:“你想怎么做?”
“她的天赋确实很不错。”
足以引起某些势力的兴趣。
琴酒冷淡的说道,眯起眼,墨绿的眼瞳如狼般幽冷:“可是我能看穿她的本性。”
“善良?”
他冷嗤一声。
“一只小鲨鱼是没办法真正伪装成海豚的,哪怕她弱小的躯体看着和海豚差不多大。”
“人总是对自己轻易得到的东西不珍惜,反而憧憬那些得不到的。”
“可惜,那只是假象。”
琴酒咧开嘴,露出一个恶意满满的笑:“把那层假幕撕开,让她看到真实,然后在绝望中、心甘情愿的坠入黑暗,不是更好吗?”
乌丸莲耶大致明白,琴酒想要做什么了。
实际上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组织不和宫野夫妇产生联系就好。
琴酒可不想为这个叛徒费心思。
只要冷眼旁观,任由他们跌跌撞撞的碰壁,现实自然会教做人。
既然身处黑暗的时候会向往光明,那当世界颠倒呢?
美利坚、日本这些被资本掌控的地方,看似光鲜亮丽,但底下的污浊,可是比纯粹漆黑的组织更加恶臭呢。
乌丸莲耶作为大资本家,可没少见识,大家都一样,谁又比谁干净。
真要较真的话,他觉得他还有些人性,不至于那么丧心病狂。
眨了眨眼,为琴酒话语里的深意,乌丸莲耶笑着道:“好吧,宫野家的事,随你处置。”
——小猫咪难得对新玩具感兴趣,还是不要拂了他的意。
先生宠溺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