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着纽约的公路,车流如织,霓虹闪烁,勾勒出都市冰冷的轮廓。黑田兵卫驾驶着一辆普通的轿车,如同离弦之箭般汇入车流。
副驾驶座上,昏迷的浅香被安全带牢牢固定着,头颅无力地歪向一边,苍白的脸上还带着泪痕。
黑田的脸色凝重,眼神锐利地扫过后视镜。果然,不出他所料,两辆黑色的轿车如同附骨之蛆,死死地咬在后面,距离正在不断拉近。对方显然也发现了他带着浅香逃离,绝不会轻易放过。
“啧!”黑田咬牙,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子险险地避开一辆正常变道的货车,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他必须甩掉他们,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将这个可能是唯一的知情者保护起来。
后面的追车见状,也立刻加速,其中一辆甚至强行并道,试图从侧面逼停黑田。车窗摇下,一名戴着墨镜的朗姆手下,毫不犹豫地掏出了手枪,对准了黑田车辆的轮胎。
“砰!”枪声在喧嚣的公路上并不算太响亮,但子弹击打在车身金属上的声音却清晰可辨。幸好黑田及时摆动车身,子弹擦着后轮边缘飞过,只留下了一道灼痕。
黑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在这样车流密集的道路上开枪,对方已经肆无忌惮到了极点。他猛踩油门,引擎发出不堪重负的轰鸣,试图利用车流和路口摆脱追击。
一场亡命的公路追逐在纽约的夜色下上演。黑田凭借着他出色的驾驶技术和警察的本能,在车流中左冲右突,时而急刹,时而猛拐,试图利用复杂的路况甩开追兵。
子弹不时射来,击碎后窗玻璃,碎片四溅,划破了黑田的脸颊,但他浑然不觉,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驾驶和躲避上。
然而,追兵训练有素,配合默契,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紧追不舍。在一次试图强行穿过一个繁忙的十字路口时,黑田为了躲避侧面射来的子弹,方向打得过猛,车子失控地甩向对面车道。
“吱——嘎——!!”
刺耳的刹车声和金属扭曲的巨响猛地炸开。
黑田的车身狠狠地撞上了一辆正常行驶的大型货车的车头。
巨大的冲击力瞬间将轿车挤压得变形,安全气囊猛地弹出,重重地砸在黑田的脸上和胸口。他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袭来,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所有知觉,鲜血从他的额角汩汩流出。
世界天旋地转,然后归于一片死寂的黑暗。
……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十秒,也许是一分钟。剧烈的疼痛和车辆的震动让浅香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后颈依旧传来阵阵钝痛,脑袋像是要裂开一样。她艰难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扭曲变形的车顶,破碎的前窗玻璃,以及弥漫在空气中的、浓烈的汽油味和血腥味。
车祸!她瞬间清醒了大半。
她看到驾驶座上那个陌生男人满头是血,昏迷不醒。而车外,刺耳的喇叭声、惊呼声此起彼伏,远处似乎传来了警笛声。
必须离开这里。浅香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逃离。她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是敌是友,但夫人的死,浩司先生的死,以及那些穷追不舍的黑衣人,都让她充满了不信任感和巨大的危机感。她不能落入任何人手中。
她咬紧牙关,忍受着身体的剧痛和眩晕,颤抖着手解开了安全带。她推了推变形的车门,纹丝不动。她转而看向破碎的车窗,用手肘艰难地清理掉残留的玻璃碎片,然后忍着被划伤的风险,奋力从车窗爬了出去。
双脚落地时一阵虚软,她几乎摔倒。她扶着车身,踉跄地站稳,环顾四周。车祸现场一片混乱,他们的车和那辆大货车堵住了路口,后面的车辆排起了长龙,许多司机和路人正惊恐地看着这边,有人拿着手机在报警。
这是一个机会!趁乱混入人群,或许能逃脱。
她捂住依旧作痛的后颈,低着头,试图快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就在她迈出几步,即将融入混乱人群的刹那——
“咻——!”
一声极其轻微、却带着致命穿透力的尖啸,划破了嘈杂的空气。
浅香的脚步猛地一顿,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她的瞳孔瞬间放大,眼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惊、茫然,以及最终涌现的、滔天的不甘。
她的眉心,赫然出现了一个细小的、精准的红点,下一秒,鲜血如同妖异的红花,在她额间绽放。
巨大的冲击力让她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在冰冷的路面上。那双曾经锐利、此刻却写满不甘与未尽之仇的眼睛,死死地瞪着纽约灰蒙蒙的天空,最终,失去了所有神采。
羽田浩司的护身符掉落,下一秒,就被一辆因混乱而慌忙转向的车辆轮胎无情地碾过,化为了沾满泥泞的碎片。
……
附近一栋废弃高楼的顶层,寒风猎猎。
琴酒缓缓放下架着的狙击步枪,枪口还萦绕着淡淡的硝烟。他银色的长发在夜风中肆意飞扬,如同死神的旌旗。墨绿色的眼眸透过瞄准镜,冷漠地确认了目标的死亡,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目标清除。”他对着微型通讯器,毫无感情地汇报。
“收到。撤离。”朗姆的声音传来。
琴酒利落地拆卸狙击枪,将其装入乐器盒中,动作迅捷而专业。他如同暗夜的幽灵,迅速消失在楼梯口的黑暗中。
……
公路上,警笛声由远及近,救护车和警车终于赶到现场。救援人员迅速展开行动,利用工具破拆变形的轿车,将昏迷不醒的黑田兵卫小心翼翼地抬了出来,放在担架上。
就在他被抬上救护车的那一刻,或许是因为移动的颠簸,或许是强烈的意志,黑田竟然短暂地恢复了一丝意识。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只看到晃动的人影和闪烁的警灯。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身边一名医护人员的衣袖,声音微弱而急切地问:“……那个……车上的……那个女beta……她……怎么样了?”
医护人员看着他惨状,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低声如实告知:“先生,您说的是副驾驶那位女士吗?她很遗憾……我们赶到时,她已经被……被狙击子弹击中头部,当场死亡了。”
“……这样啊……”黑田兵卫眼中那丝微弱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仿佛最后一点支撑也被抽走。他松开了手,头一歪,再次陷入了深沉的、漫长的昏迷之中。
这一次,他将如同原定命运一般,沉睡十年。
……
琴酒背着乐器盒,快步走到停放在隐蔽巷口的保时捷356A旁。他习惯性地看向副驾驶,准备对伽容说一句“解决了”,然而,座位上空空如也。
伽容不见了。
琴酒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窜上脊背。在这种任务刚结束、环境并不绝对安全的时刻,伽容绝不会无故离开。是出了什么意外?还是……
他立刻掏出手机,手指飞快地就要拨号,周身散发出极度危险的气息,如同被触及逆鳞的凶兽。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屏幕的瞬间,一双手臂从车身后方悄然伸出,温柔而又坚定地环住了他紧窄的腰身。一个带着熟悉冷香气息的身体,轻轻贴在了他的后背上。
琴酒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几乎要本能地做出反击动作,但那股萦绕在鼻尖的、独属于伽容的、混合着实验室清洁剂与淡淡药草的气息,让他硬生生止住了所有动作。
他僵硬地站在原地,感受着身后人温热的体温和平稳的呼吸。
“……哥哥,”伽容清冷的声音在他耳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和安抚,“我在这里。”
琴酒缓缓放下手机,紧绷的神经一点点松弛下来。他没有回头,只是抬起手,覆盖住了环在自己腰间的那只微凉的手,用力地握紧。
夜色深沉,巷口寂静,唯有两人交叠的身影和无声的依靠,驱散了刚刚弥漫开的杀意与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