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门锁的细微声响。
正在客厅等待的伽容立刻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快步走到门口。他如今十四岁,身形抽高了不少,但依旧带着少年人的清瘦。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一头柔顺的银色长发,为了方便行动,平日里多是高高束起,此刻却柔顺地披散在肩头,衬得他肤色愈发白皙,蓝色的眼眸如同浸润在清泉中的宝石。
门被推开,一身黑色风衣、带着室外寒意的琴酒走了进来。
他银色的长发在脑后利落地扎起,几缕不羁的碎发垂落在额前,更添几分冷冽与煞气。
然而,当他踏入玄关,闻到空气中弥漫的温暖食物香气,看到灯光下弟弟那双弯起的、盛满笑意的蓝眼睛时,周身那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如同被春风消融的冰雪,瞬间柔和了下来。
温暖的灯光,可口的饭菜,和会对他展露笑颜的弟弟。这是他的家,是他在这黑暗世界里,唯一能卸下所有防备的港湾。
一丝几不可察的暖意在他心头划过,紧抿的唇角极轻微地勾动了一下。
“哥哥,欢迎回来!”伽容的声音带着雀跃。
“嗯。”琴酒低低应了一声,脱下风衣挂好,换上室内拖鞋,走进了灯火通明的餐厅。
餐桌上已经摆满了丰盛的菜肴,色香味俱全,与琴酒那“万物皆可水煮”的厨艺形成了鲜明对比。
“哥哥快坐下,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
伽容拉着琴酒在餐桌旁坐下,然后像变戏法似的从旁边的酒柜里拿出了两瓶酒——一瓶自然是标志性的琴酒(Gin),另一瓶则是与他代号同名的君度橙酒(cointreau)。
他熟练地打开琴酒的瓶盖,拿过一个干净的玻璃杯,为哥哥斟上。
清澈的酒液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然后,他伸手拿起那瓶君度橙酒,正准备给自己也倒上一杯,庆祝哥哥获得代号以及自己执掌部分科研组大权时,一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大手伸了过来,不容置疑地拿走了他手中的酒瓶。
伽容一愣,抬头看向哥哥。
琴酒将君度酒瓶放回酒柜,转而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橙汁,放到伽容面前,声音平淡却不容反驳:“未成年,不能喝酒。”
伽容的脸颊瞬间鼓了起来,像只塞满了坚果的小仓鼠,蓝眼睛里写满了不服气:“可是组织里的成员都喝酒!
连底层那些未成年的外围成员都喝!而且……而且我已经分化了!算是大人了!”
在他看来,分化就像是成年的标志之一。
琴酒闻言,只是挑了挑眉,绿眸扫过弟弟那尚显稚嫩的脸庞和单薄的身板,语气没有丝毫松动:“分化不等于成年。我说不能喝,就是不能喝。”
“哥哥你这是独裁!”伽容小声抗议,试图去抢那瓶被放回去的君度酒。
琴酒轻易地躲开他的手,将橙汁的瓶盖拧开,推到他面前:“喝这个。”
“哼!”伽容气呼呼地拿起橙汁,给自己倒了一大杯,用力喝了一口,仿佛把那杯橙汁当成了某个专制的哥哥。
看着弟弟这副敢怒不敢言、只能拿橙汁撒气的模样,琴酒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他没有再说什么,拿起筷子,开始品尝弟弟精心准备的菜肴。味道很好,远非他自己做的那种仅仅为了维持生命体征的食物可比。
兄弟俩之间的这点小争执,非但没有破坏气氛,反而给这顿庆祝晚餐增添了几分属于“家”的鲜活气息。
没有组织里的勾心斗角,没有任务中的血腥杀戮,只有温暖的灯光、美味的食物,以及最亲近之人的陪伴与小小的、无伤大雅的斗嘴。
吃着饭,伽容的思绪不由得飘远,想到了组织内部一些在他看来颇为“奇葩”的规定。
组织,一个庞大的黑暗帝国,却在某些方面严格遵守着莫名的规则。
比如,要求成员在非紧急情况下必须遵守交通规则,不能超速、闯红灯,美其名曰“避免不必要的关注”。
更令人费解的是,组织内部严厉禁止毒品交易和人口器官买卖。
是的,组织进行着大量非法且不人道的实验,拥有自己的实验体来源(通常是内部淘汰者或特定目标的掳掠),但他们就是不参与器官走私这种“低端”业务,仿佛这触碰了某种奇怪的底线。
就连组织专门设立的、用于培养和筛选人才的孤儿院,那些被淘汰的孩子,下场也无非是“清理”掉或直接送入实验室,绝不会将其作为商品出售。
黄、赌、毒这三样,组织严格来说只深度涉足了“赌”业,利用遍布全球的赌场进行洗钱和情报交易,对“黄”产业只是间接控制或利用,而对“毒”则是明令禁止成员沾染和经营。
伽容有时会觉得,组织的逻辑很扭曲,但又自成一派。他们视人命如草芥,却对某些表面规则异常执着。
而像他这样的顶尖天才,在组织内部确实享有极大的自主权。
当初他明确表示对直接进行某些极端人体实验有心理抵触,尽管他并不反对使用组织提供的实验体数据进行理论研究,组织高层在评估后,竟然也表示理解,并未强迫他。
只要他的研究成果能够持续为组织带来巨大的利益和战略优势,组织就愿意捧着他们,给予他们相当程度的自由和尊重。
这大概就是绝对价值带来的特权。
这让他不由得想起了原世界线中,那对最终走向毁灭的宫野姐妹——宫野志保(雪莉)和宫野明美。
在原剧情里,宫野姐妹向往光明,渴望脱离组织。
但在伽容看来,组织的做法,至少在前期,并不能算完全“亏待”了她们。
组织供她们读书,给予她们优渥的生活,宫野志保可以尽情发挥她的科研天赋,可以随意买她喜欢的名牌包包。
而她的姐姐宫野明美,甚至只需要作为一个普通的外围成员,就能领着远超社会平均水平的丰厚薪水。
在这个世界的世界线上,最初组织并未强制要求宫野志保进行人体实验。
是因为她自己对某些实验表现出强烈的排斥,而宫野明美又一心想要带着妹妹彻底脱离组织,触动了高层的神经,组织才以此作为考验和控制的手段。
至于后来宫野明美试图用十亿日元换取姐妹俩的自由,在伽容看来更是天真到可笑。
组织在培养宫野姐妹,尤其是在宫野志保的科研投入上,所耗费的资源何止十亿?
这种举动无异于一种背叛和挑衅,组织的杀心,在宫野明美决定利用组织任务抢劫十亿日元并试图脱离时,就已经注定。
甚至她那个FbI的男友,更是精准地踩在了组织最敏感的雷区上。
而且伽容有一个疑惑,宫野夫妇真的死了吗?
“在想什么?”琴酒低沉的声音打断了伽容的思绪。
伽容回过神来,看着哥哥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绿眸,摇了摇头,露出一个笑容:“没什么,只是在想……组织真是个奇怪的地方。”
琴酒不置可否,只是将一块剔除了刺的鱼肉夹到伽容碗里:“吃饭。”
“嗯!”伽容点点头,将那些关于组织逻辑和他人命运的思考暂时抛到脑后,专心享受起眼前这顿由他亲手制作、与哥哥共享的庆祝晚餐。
无论外界如何,至少在这里,在这个被他们称之为“家”的地方,有着属于他们的、简单而真实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