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之内,石门紧闭,隔绝了外界一切喧嚣。
陈平盘膝坐在聚灵阵的中央,灵气如薄雾,萦绕周身,随着他的呼吸吐纳,缓缓渗入四肢百骸。他的面前,一百块下品灵石堆成一圈,将那枚神秘的黑色卵石围在当中。
当他渴望力量的念头传递过去,异变陡生。
一百块灵石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内里的灵气被粗暴地抽出,化作一百道肉眼可见的白色气流,如乳燕投林,争先恐后地涌入黑色卵石之中。整个过程没有丝毫声息,却带着一种吞天噬地的霸道。
不过十几个呼吸的工夫,那些灵石便以惊人的速度黯淡下去,最终“咔嚓”作响,化为一地毫无灵性的灰白粉末。
而吸收了磅礴灵气的黑色卵石,并未如陈平预想那般有惊天动地的变化。它只是静静悬浮着,通体变得愈发深邃,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石身表面,那些曾吞噬丹胎时浮现的金色古篆再次亮起,如满天繁星,流转不休。
陈平凝神内观,能清晰地感知到,一股比先前更加精纯、更加温润的奇异能量,正从黑石中缓缓反哺而出,丝丝缕缕地融入他的四肢百骸、经脉丹田。
这股能量并不直接提升他的修为,却像春雨润物,于无声处滋养着他的一切。他的神魂在“春雷惊蛰”后本已稳固,此刻在这股能量的冲刷下,竟又凝练了几分,感知变得更加敏锐。经脉的坚韧程度,骨骼的密度,乃至血肉深处潜藏的生机,都在发生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缓慢蜕变。
最让他心头震动的,是他丹田内的那片混沌色灵力海洋。在黑石反哺的能量融入后,那七滴青紫琉璃般的液态灵力,色泽似乎更添了一分厚重,旋转之间,隐隐带上了一丝道韵。
“这黑石,竟能提纯灵气,再用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方式,反哺己身,从根本上改善我的资质……”陈平心中念头翻涌。他本是无灵根的凡人,能有今日,全赖这黑ax石与两部功法。如今看来,这黑石的玄妙,远不止是吞噬与储存。
他伸出手,将黑石接住。触手温润,比之前沉重了些许。他仔细摩挲着石身,神识沉入其中,却依旧如泥牛入海。然而,这一次,他凭借着暴涨的神识,隐约在黑石光滑的表面上,捕捉到了一丝极淡极淡的纹路。
那纹路并非雕刻,浑然天成,若隐若现,不凝神细看根本无法发现。它古朴而玄奥,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只看一眼,就让陈平感觉心神宁静,对于《万木长青诀》和《紫霄神雷诀》的理解,都通透了不少。
“道纹?”陈平心头一跳。他炼出的丹胎上有三转道纹,而这黑石上,竟也开始显现类似的纹路。这是否意味着,只要自己持续用灵石“喂养”,这黑石终有一日,会蜕变成一件真正的神物?
这个发现让他心中火热,对未来的道路也更多了几分底气。
接下来的几日,陈平没有再外出。他一边熟悉着洞府的环境,一边开始整理自己的所得。从黑水帮缴获的三千多块下品灵石,加上之前在临江城的积累,让他如今的身家颇为丰厚。
他将大部分灵石都仔细收好,只留下一部分作为日常修炼和喂养黑石之用。那柄“惊蛰”断剑,依旧是他参悟的重点。每当夜深人静,他便会取出断剑,以心神沉浸其中,感受那古老而霸道的雷霆剑意。
这日午后,洞府的禁制被轻轻触动。
陈平收功起身,打开石门,只见孙掌柜那张胖乎乎的脸庞上堆满了近乎谄媚的笑容,正躬身站在门外。
“陈大师,没打扰您清修吧?”孙掌柜一边说,一边侧身让开,露出身后两个伙计抬着的一只大木箱。
“孙掌柜有心了。”陈平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应该的,应该的。”孙掌柜连连摆手,指挥伙计将木箱抬进洞府,又从怀里取出一个储物袋,双手奉上,“陈大师,这是您上次出手的情分,一点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陈平接过储物袋,神识一扫,里面是五百块下品灵石。他点了点头,没说谢,也没推辞,坦然收下。他很清楚,这点灵石,买的是他后续的合作,也是孙掌柜的投石问路。
“箱子里是?”陈平看向那只半人高的木箱。
孙掌柜连忙上前,亲自打开箱盖,一股混杂的药香混合着灵气逸散的腐朽气息顿时弥漫开来。箱子里装满了各种品相不佳的灵草,有的叶片枯黄,有的根茎断裂,有的甚至已经开始发黑腐烂。
“陈大师,这些都是楼里积压的废料,年份从三十年到上百年的都有,一共三百二十七株。您看……”孙掌柜搓着手,脸上带着一丝紧张和期待。
这些灵草,在任何一个炼丹师看来,都已经是彻底的废物,连当柴火都嫌脏了炼丹炉。但在陈平眼中,却是一堆闪闪发光的灵石。
他没有多言,走到木箱前,随手拈起一株根部已经腐烂大半的“百年火阳芝”。此物本是炼制增进修为的阳属性丹药的主材,如今灵气十不存一,只剩下一丝若有若无的火气。
孙掌柜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
陈平托着火阳芝,另一只手掌心向上,一缕青中带紫的灵力缓缓升腾而起。这缕灵力不似寻常木属性灵力的温和,也不似纯粹雷属性灵力的暴烈,而是生机与毁灭并存,蕴含着“春雷惊蛰”的奇异韵味。
他将这缕灵力轻轻覆盖在火阳芝上。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腐烂的根部,在青紫色灵力的包裹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停止了腐烂,丝丝黑气被其中蕴含的雷力净化,而木属性的磅礴生机则顺着根茎涌入。原本干瘪的菌盖,像是浸饱了水的海绵,迅速变得饱满、充盈。枯黄的色泽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明亮的赤红色,表面甚至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灵光。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一炷香的功夫。
当陈平收回手时,那株濒死的百年火阳芝,不仅恢复了完好,其品质甚至比寻常的百年火阳芝还要高出一筹,药性之中,还夹杂了一缕极为精纯的阳雷气息。
孙掌柜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他揉了揉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这不是修复,这是点化!是脱胎换骨!
“咕咚。”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看向陈平的目光,已经从谄媚,变成了彻彻底底的敬畏。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年轻人,掌握的根本不是什么处理灵草的技巧,而是一种近乎于“道”的神通!
“孙掌柜,这些灵草,我三天后来取。”陈平将焕然一新的火阳芝扔回箱子,淡淡地说道。
“三天?”孙掌柜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大师,不急,不急的,您慢慢来……”三百多株废草,哪怕是寻常的修复,也得个把月功夫,他本以为陈平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
“三天。”陈平重复了一遍,语气不容置喙。
“是,是!那……那小人就不打扰大师了!”孙掌柜哪还敢多说半个字,连连躬身,几乎是倒退着走出了洞府。
直到石门重重关上,他才长出了一口气,只觉得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心中既是狂喜,又是惶恐。
喜的是自己当真钓到了一条过江真龙,这等手段,多宝楼何愁不兴?
惶恐的是,这样的奇人,真的能被小小的多宝楼容纳吗?他想起一件事,脸色又白了几分。
“天罗城的丹药生意,七成都在丹师盟手里……这等逆天手段要是传出去,恐怕……”他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连忙快步离开了这片洞府区。
洞府内,陈平看着满箱的“灵石”,心中盘算着。三百多株灵草,处理完后,按市价八成卖给多宝楼,至少能换来上万块下品灵石。这笔收入,足以支撑他修炼很长一段时间,并且能让他更大手笔地“喂养”黑石。
他没有立刻开始处理灵草,而是再次取出黑石,又在它周围摆放了五百块下品灵石。
他想看看,更多的灵石,能否让那道纹变得更清晰一些。
随着他念头一起,灵气再次如百川归海,涌入黑石。这一次,石身表面流转的金色古篆更加明亮,那道若隐若现的纹路,在磅礴的灵气冲刷下,似乎真的清晰了一丝。
陈平能感觉到,一种更加磅礴的精纯能量正在黑石内部酝酿,仿佛随时都会喷薄而出。
他压下心中的期待,将黑石贴身收好,这才将目光投向那满满一箱的废弃灵草,开始了他来到天罗城的第一笔“生意”。
青紫色的灵力在他指尖流转,一株株枯萎的灵草,在他手中,即将迎来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