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之中,陈白在和林仙聊完之后,走到猫耳少女所在的角落,蹲了下来。
猫耳少女还蜷在那里,依旧抱着他之前给的外袍,像只受惊的小动物。
“那个……”
陈白挠了挠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
“以后,你就留在这里,可以吗?”
少女抬起头,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
留在这里?
她看了看周围陌生的环境,又看了看眼前这个眼神干净的青年。
她还能去哪里呢?在这水城之中,她早已无处可去。
她轻轻点了点头,声音细弱如针。
“……嗯。”
陈白看着她脏兮兮的小脸和头发,心里叹了口气。
“你等一下。”
他站起身,又去找了林仙。
“再借我几枚灵石。”
林仙看向他,没多问,数了几枚中品灵石给他。
“谢了。”
陈白接过灵石,回到少女身边。
“走,带你去洗个澡,再买几件衣服。”他伸出手。
“你现在这样子,总得先清洗干净吧。”
少女看着他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小手放了上去。
两人走到门口。
林仙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眼神带着审视,上下扫了陈白几眼。
“喂,”他开口,语气有点严肃。
“那孩子还小,你最好别动什么歪心思。”
他顿了顿。
“虽然这里不是蓝星,没那么多条条框框,但你要是真干了什么,我可真会鄙视你。”
陈白一听,差点跳了起来。
“不是?我是那种人吗?!”
他感觉自己的人格受到了侮辱。
“我承认我是兽耳控没错!但我也是有原则的好吧!”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
“我要是真没原则,早就动手了好吧?”
林仙“啧”了一声,摆摆手。
“行行行,快去快回。”
……
水城的街道上人来人往,依旧热闹非凡。
陈白牵着猫耳少女的手,慢慢走着。
她的手还是很凉,但似乎没有之前抖得那么厉害了。
陈白找到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浴堂,付了几枚下品灵石。
“你自己……可以吗?”陈白低头问她,有点不太确定。
猫耳少女没说话,只是低着头。
陈白以为她默认了,轻轻推了推她的背,示意她进去。
少女往前走了两步,却又停下,她转过身,伸出小手,轻轻扯住了陈白的衣角。
她头垂得很低,猫耳也耷拉着。
陈白愣了一下,这是……需要他帮忙?
他看着她那副怯生生又带着点依赖的样子,心里一软。
“唉……”
他叹了口气,有点无奈。
“行吧。”
陈白牵着她的手,重新走进浴堂,要了一个单独的小间。
关上门后,气氛有点尴尬。
陈白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我……我闭着眼帮你,保证不看。”
他的手在空中摸索着,碰到她单薄的肩膀。
少女身体僵了一下,但没有躲开。
接下来的一个多时辰,对陈白来说简直是煎熬。
水温有点烫,水声哗哗的,偶尔会碰到猫耳少女细腻的皮肤。
他全程紧闭着眼,凭感觉帮她冲洗,动作尽量轻柔。
心里不停默念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好不容易洗完了,又用干净的毛巾帮她擦干头发。
做完这一切,陈白感觉自己后背都出汗了。
幸好是单间,这要是被别人看见,他这“变态”的名声怕是跑不了了。
他把自己那件还算干净的外套给她披上,暂时裹着。
然后牵着她,去了水城的几家服饰店,买了几身合身的女孩衣服,还有一些日常用品。
看着换上新衣服,头发也已经打理整齐的猫耳少女,陈白总觉得还缺了点什么。
陈白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灵光一闪。
又拉着她进了一家店,买了件黑色的兜帽披风,给她戴上兜帽,稍微遮住那了对显眼的银白猫耳。
这下,看起来真的和记忆里那个小小的赛法利娅,一模一样了。
……
回去的路上,陈白依旧牵着她的手。
和来时不同,现在的她,干干净净,身上带着的清香,银白的短发柔顺地贴在脸颊边上,看上去已经是一只香香软软的小猫猫了。
陈白的手指动了动,看着那对随着走路轻轻颤动的猫耳,心里痒痒的。
好想摸一下……
就一下……
但他还是忍住了。
刚建立起来的一点信任和形象,不能就这么毁了。
……
回到天书地馆。
林仙正坐在那里看书,听到动静抬起头。
他的目光在焕然一新的猫耳少女身上停留片刻,又落到陈白身上。
他站起身,走过来,拍了拍陈白的肩膀。
脸上露出一点赞许的神色。
“看来……我没看错你。”
陈白:“……”
他一阵无语。
“不是,哥们儿,你还真觉得我会干那种事啊?”
林仙嘿嘿一笑,没接话。
……
夜晚,陈白的房间里。
他把那张不算宽敞的床让给了猫耳少女。
自己则铺开林仙给的那个旧地铺,躺在硬邦邦的地板上。
“睡吧。”
他对着床上猫耳少女说了一句,然后翻了个身,准备入睡。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过了不知多久,就在陈白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
一个极其细微,带着点沙哑的声音,轻轻响起。
“为……什么?”
陈白的睡意瞬间没了一半,他猛地睁开眼,翻过身坐起来。
淡淡月光透过窗户洒落,猫耳少女不知何时也坐了起来,抱着膝盖,在月光下静静地看着他。
她那双蓝色的眼睛,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澈。
这是陈白第一次听到她开口说话,声音小小的,带着不确定和一丝长久未说话的干涩。
“你……为什么要买下我?”
她看着陈白,眼神里充满了困惑。
“我又脏……又没用。”
“实力这么弱……根本帮不到你什么。”
她其实听到了,下午在角落里,陈白和林仙的对话,她都听到了。
她的猫耳朵,很灵。
她听到陈白说,她似乎长得很像他“家乡”的一个人。
一个……好像和她一样,可能过得不太好的角色。
可她不信,仅仅是因为长得像,就会有人花五枚中品灵石,买下她这样一个累赘吗?
从她出生起,她见过太多冷漠和算计。
像陈白这样……看起来单纯又善良的人,她从未见过。
陈白看着她认真的眼神,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地问出来,陈白挠了挠头,想了一会儿。
然后,他看着月光下她那对因为紧张而微微抖动的猫耳朵,突然笑了。
“可能是因为……”
他顿了顿,说出一个让她完全听不懂的词。
“我是猫猫厨吧。”
猫耳少女:“???”
她漂亮的蓝色眼睛里,写满了大大的问号。
猫猫……厨?
猫猫,她懂。
厨……是厨房的意思吗?
可这两个词合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她想破了小脑袋,也没想明白。
但看着陈白那坦然又带着点傻气的笑容,她心里那点疑虑,忽然就散了。
想不清楚就算了。
反正……这个买下自己的“主人”,好像真的……单纯善良得有点过头了。
她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她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从她有记忆开始,就是一个人。
就因为这对猫耳,这条尾巴,她被人叫“贱种”,被驱赶,被欺负,像野狗一样在各个地方流浪。
好不容易在水城找到一个能遮风挡雨的破棚子,可还是被抓住了。
拍卖行里暗无天日的日子……
她的声音很轻,没有什么起伏,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但陈白听着,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很快,她讲完了,房间里又安静下来。
陈白看着她低垂的脑袋,那对银白的猫耳也无精打采地耷拉着。
他犹豫了一下,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
“你……没有名字吗?”
猫耳少女的身体不可察觉地僵了一下。
名字?
她抬起头,眼神空洞了一瞬。
从来……没有人问过她的名字。
也从来……没有人给她取过名字。
一个不被期待的生命,一个四处流浪的异类,要名字……有什么用呢?
她轻轻摇了摇头。
陈白看着她摇头,心里猛地一酸。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愉快。
“那我给你取一个,怎么样?”
少女的眼睛微微睁大,里面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微光。
陈白看着她,很认真地说。
“赛法利娅。”
“以后,你就叫赛法利娅,好不好?”
“小名……可以叫赛飞儿。”
他仔细跟她解释这两个名字的由来和含义,虽然大部分是基于他在崩铁的游戏记忆里胡扯的。
不过,他解释得很认真。
少女,不,赛法利娅怔怔地看着他。
月光照在她脸上,能看到她眼眶微微泛红。
名字……
专门……给她取的名字?
第一次……有人为她做这件事。
她低下头,瘦小的肩膀轻轻颤抖起来。
过了很久,她才用带着鼻音,轻轻应了一声。
“……嗯。”
然后,她突然从床上跳了下来。
光着脚扑到陈白的地铺上,一头扎进他怀里。
那压抑、委屈、绝望的哭声,像决堤的洪水,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出来。
她把脸埋在陈白胸前,哭得浑身发抖。
似要把这些年所有的痛苦、所有的孤独、所有的害怕,全都哭出来。
陈白被她撞得向后仰了一下,随即伸出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虽然动作有些笨拙,但却很温柔。
“没事了……”他低声说。
“没事了,赛法利娅。”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有我在呢。”
赛法利娅哭了很久很久,直到哭累了,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最后变成了细微的抽噎。
她竟然就这样,在陈白怀里睡着了,小脸上还挂着泪痕。
陈白小心地帮她擦掉眼泪,然后轻轻抱起她,把她放回床上,盖好被子。
看着她那终于不再皱眉流泪的脸,陈白松了口气。
他回到自己的地铺上躺下,折腾了一天,他也累了,很快就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床上的赛法利娅悄悄睁开了眼睛。
她听着陈白均匀的呼吸声,慢慢坐起身,轻手轻脚地爬下床,来到陈白的地铺边。
她小心翼翼地,扯过被子的一角,给自己盖上。
然后,她蜷缩着身子,在陈白身边躺了下来。
面朝着他。
月光下,她能清晰地看到陈白熟睡的侧脸。
很平静,甚至有点傻乎乎的。
她看着这张脸,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前所未有的坚定。
这个善良到有点傻的主人……
她悄悄握紧了小拳头。
自己,一定一定要保护好他。
绝对不能让他,被这个残酷的修仙界……污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