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明,寒风凛冽,游大娘急匆匆赶至阿凤家。丁保见她来,连忙迎上前,低声道:“大娘,麻烦你留在这儿,和阿凤一起照看小董,我们送赵班长去曹大夫的诊所,看看能不能救他。”游大娘点了点头,目光落在里屋昏迷的赵班长身上,满是心疼,叮嘱道:“路上千万小心,城里东洋人查得严,别出什么岔子。”
几人不敢耽搁,高素梅抢先一步前往曹记诊所打招呼。赵班长躺在藤榻上昏迷不醒,阿福和阿二抬着藤榻,快步往曹记诊所赶去;老胡身怀武功,紧跟在后戒备,以防不测。路上,阿喜用游大娘的旧衣服盖在赵班长身上,遮住伤口与面容,自己则守在一旁,故意装得哭哭啼啼,嘴里不停念叨:“奶奶,你再坚持会儿,马上就到大夫那儿了,很快就不难受了!”丁保走在最后,目光警惕扫视四周,紧盯街上动静。清晨的小街静悄悄的,只有偶尔传来几声狗吠,衬得格外冷清。
走到半路,两个伪警晃晃悠悠迎面走来,见他们一行人,立刻厉声喝问:“站住!你们这是干什么的?大清早扛着人往哪去?”阿喜连忙扑到藤榻边,哭得更凶了:“老总,我奶奶得了急病,上吐下泻,快撑不住了,我们要送她去看大夫,求你们行行好,让我们过去吧!”伪警甲走上前,探头探脑打量藤榻上的人,疑惑道:“什么急病?看着不像普通病症啊。”阿福抢先一步,故意压低声音,语气急促道:“怕是霍乱!昨晚折腾了一夜,人都快没气了,再不去看大夫,就来不及了!”丁保也上前一步,跟着附和:“是啊老总,这病听着就吓人,我们也急着送医,不敢耽搁。”
“霍乱?”两个伪警一听这两个字,脸色瞬间变了,却仍不死心。年纪稍大的伪警冷笑一声:“你说霍乱就是霍乱?”这时,身后的老胡走上前,语气带了几分拿捏:“这位老总说得是,哪能我们说算?不如请两位老总上前仔细看看,亲自用手摸摸、查查?”丁保故意鼓着嘴,装出忌惮模样:“我可不敢伸手摸,万一传染了,我这条命也没了,还是麻烦两位老总好好检查检查?”阿福和阿二见状,干脆抬着藤榻直冲两个伪警而去。两人吓得连忙后退两步,生怕被传染,老伪警捂着鼻子,满脸嫌恶:“妈的,真晦气!大清早遇上这事儿,赶紧走赶紧走,别在这儿碍眼!”伪警甲也挥着手,不耐烦道:“快滚快滚,别把病传染给我们!”说着,两人匆匆躲到路边让路。几人心里松了口气,脚步没敢放慢,连忙抬着藤榻往前赶,很快便脱离了伪警的视线。
没多久,几人就到了曹记诊所。老胡正要上前按响门铃,高素梅已从里面拉开了大门。曹大夫听到动静,很快从屋里迎出来,见藤榻上躺着人,没多问便急声道:“快,把人抬进屋里来,别在外面冻着!”说着伸手帮忙,将藤榻往诊所里挪。进屋后,曹大夫接过护士递来的听诊器,又拿起手电翻开赵班长的眼皮照了照,疑惑道:“这老太太看着年纪不大,怎么气息这么弱?”说着将听诊器放在赵班长胸口,刚听片刻,脸色骤变:“心跳怎么这么快?快拿体温表来,先量个体温!”
护士很快拿来体温表,曹大夫刚要掀开盖在赵班长身上的衣服,便看到伤口渗出的血迹,顿时大吃一惊:“这是……枪伤?高素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说话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高素梅镇定地说:“是的,他受的是枪伤,是被东洋鬼子打的。”
曹大夫更慌了:“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他也不是什么老太太吧?”
高素梅点了点头:“是的,曹大夫,他的身份你暂且别管,医者仁心,救死扶伤,既然是病人,你只管救治就是了。”
曹大夫慌忙摇头:“不不不,你们还是送到大医院去吧!我,我恐怕治不了。”
老胡上前一步,瞪着眼说:“要是能送大医院,我们还会找你吗?”
阿福也急声道:“那些大医院都被东洋人掌控着,你是要让我们把他交给东洋人吗?”
曹大夫又连连摇头:“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丁保连忙上前,压低声音道:“曹大夫,不瞒你说,这位是新四军战士,为了国家和东洋人浴血奋战才受的伤,我们怎会把他送到东洋鬼子掌控的医院?你是专业西医,只有你能救他。”
曹大夫愣了愣,问道:“你们和此人有什么关系?”
高素梅上前一步:“我们和他非亲非故,素不相识。”
曹大夫不解地说:“那你们这又是何苦呢?”
老胡严肃地说:“因为我们是中国人,他为抗击外寇奋勇作战受伤,我们岂能见死不救?”
阿福更是插上一句狠话:“倘若你对抗日英雄见死不救,还有何面目在无锡县城立足?”
曹大夫听罢如梦方醒,若是今日把受伤的抗日英雄拒之门外、见死不救,日后他在县城里,终究难安本心,也无颜面立足。阿喜立刻上前拉住他的手,哽咽哀求:“大夫,求求你救救他,他是为了打东洋人受伤的,不能就这么没了!”
“中国人!我们都是中国人!”曹大夫听罢此言,眼神猛地一震,心中的犹豫瞬间消散,随即变得坚定,沉声道:“说得对!都是中国人,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快,把他抬到诊疗床上去,我先给他做检查、处理伤口,再挂盐水消炎!”说着转头对护士吩咐:“准备手术器械和消炎药品,我要给他清理伤口,取出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