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卿心中一暖,眼眶瞬间湿润。她怎会不知冬雪的心思?这次劫囚九死一生,冬雪是怕自己遭遇不测,这救命的九曲灵参丸便无法交到她手中,白白耽误了性命。这份沉甸甸的牵挂,如同冬日里的一缕暖阳,让她在这冰冷的战前时刻,感受到了一丝慰藉。
她长叹了一口气,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枚玉葫芦项链,指尖触到冬雪掌心的冷汗,心中愈发酸涩。“谢谢冬雪。”她看着冬雪,眼神里满是不舍与叮嘱,“你和其他弟子都要保护好自己,量力而行,切勿勉强。各自珍重,我们……后会有期。”
冬雪重重点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有落下,只是用力说道:“小姐也要保重,一定要活着回来!”
王子卿不再多言,将玉葫芦吊坠戴在颈间,玉葫芦贴着胸口,传来丝丝凉意,却也让她的心神愈发坚定。她转身,对着等候在门口的剩余暗夜阁弟子沉声道:“出发!”
话音落下,一行人踏马疾行、身影如箭,朝着大燕皇城的方向疾驰而去。晨光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前路漫漫,杀机四伏,可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决绝的神色,没有一丝退缩。
马蹄声踏碎了清晨的宁静,朝着那座巍峨的皇城逼近。王子卿骑在马背上,风拂过她的脸颊,掀起鬓角的碎发,颈间的玉葫芦轻轻晃动,撞击着胸口。她望着前方那座笼罩在晨光中的皇城,城墙高耸,宫阙巍峨,却透着一股森然的杀气。
她握紧了手中的湛卢剑,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今日,无论付出何种代价,她都要从午门刑场之上,救下崔师祖!绝不允许师祖一生行善积德,最终却死在自己一手扶持起来的亲外孙手中,绝不!
不到巳时,天色尚带着黎明未散的沉郁,朔风卷着碎雪已漫过皇城根,王子卿的身影裹挟着寒气,悄然停在午门不远处的巷口。碎玉般的雪沫子簌簌飘落,起初只是零星几点,渐渐便成了漫天飞絮,将天地间染得一片苍茫。青灰色的午门城墙巍峨矗立,历经风霜的城砖被积雪勾勒出冷硬的轮廓,高达数丈的墙体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横亘在眼前。铅灰色的天幕下,午门如一头蛰伏的巨兽,“凹”字形的形制透着皇权独有的威严——居中的墩台厚重如磐,其上城楼飞檐翘角,覆着暗哑的琉璃瓦,两侧雁翅楼向南北延展,恰似巨兽张开的双翼,将正门守得密不透风。
城楼上,铁甲士兵手持长枪来回巡逻,铁甲摩擦的铿锵声在风雪中格外刺耳,他们眼神如鹰隼般扫过每一处角落;午门正前,数名侍卫身着玄色劲装,腰佩利刃,肃立如松,手按在刀柄上,神色凝重得近乎刻板。相较于往日,今日的守卫足足多了两倍有余,明面上的兵士已然层层叠叠,更有无数大内高手蛰伏在城墙阴影、阁楼飞檐下,气息敛得如同寒石,只一双双眼睛在暗处蛰伏,将整个午门周遭织成了天罗地网,每一寸空气里都弥漫着紧绷的杀机,危机四伏,令人窒息。
王子卿立于街角暗处,玄色斗篷被风雪吹动,猎猎作响。她早已布下部署:大半暗夜阁弟子潜伏在午门对面的承天门、端门附近,借着商铺幌子与巷弄拐角屏息待命;另有一部分弟子分散在通往东西南北四门的要道,各自占据有利地形,既能在救人后迅速接应,开辟撤退通道,又能从四方制造动静,混淆守军视线,为核心行动牵制注意力。
可今日的王子卿,却全然没有部署妥当的镇定。眉宇间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心口如擂鼓般咚咚作响,连呼吸都带着几分急促——是强行吸收的庞大内力在丹田内翻涌不休?还是大战将至的恐慌感如藤蔓般缠绕心脉?她自己也说不清。左一(天慧)、右一(旬空)的声音在耳畔低低传来,不断禀报着各处布防的动静与守军的异常,王子卿一边凝神听着,一边指尖掐诀,暗自运转《左氏心法》,引导体内躁动的内力循行十二周天。每一次内力流转,都如同清泉涤荡心脉,试图压下胸腔里的躁动感,可那股焦灼却如同附骨之疽,怎么也挥之不去。
离午时还有整整半个时辰,风雪似乎更紧了些,漫天飞雪打得人睁不开眼,天地间的能见度渐渐降低。就在这时,西边的天空突然炸开一道刺目的紫芒——那紫芒如烧红的烙铁划破寒幕,拖着长长的焰尾在云层下炸开,妖异的紫晕映亮了半边天,久久不散。
是暗夜阁的紫色信号弹!
王子卿的瞳孔骤然紧缩,浑身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这是阁中最高等级的紧急求救信号,除非遭遇灭顶之灾,或主事者身陷绝境,否则绝不可动用。她身为阁主在此坐镇,现在这个关键时刻,要救谁才启用这枚信号弹的?所有暗夜阁的弟子此刻皆在各处按计划待命,绝无可能因为自身求救而擅自动用——难道是在为师祖求救?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毒蛇般窜入脑海,让她浑身冰凉。可随即又被强行压下:不可能!大燕皇帝石墨瑾的诏书上写得明明白白,今日午时三刻,在午门对师祖处以极刑,如今还未到午时,信号弹又发自西边,与午门相去甚远,定然不是师祖。
可道理虽如此,她的心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密密麻麻的疼顺着血管蔓延,呛得她险些咳出一口血来。那疼痛越来越烈,如刀割斧凿,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她深吸一口冰冷的雪气,强迫自己冷静:石墨瑾阴险狡诈,素来不按常理出牌,这午门的严防死守,会不会从一开始就是个幌子?凭她与师祖多年默契,凭那心头翻涌的不祥预感,西边定然出了大事,师祖十有八九就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