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之夜,从来都是璀璨与阴影交织。
而今晚,位于太平山顶的林家豪宅,光耀夺目得几乎要将所有阴暗角落都驱散殆尽。
水晶吊灯的光芒流泻而下,打在光滑得能照见人影的大理石地面上。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香港半数的名流显贵,似乎都汇聚于此。
林云深站在宴会厅中央,鬓角微霜,眼神里却是难得一见的温润与骄傲。
他轻轻拍了拍挽着他手臂的林悠然的手背。
对着满堂宾客,声音沉稳有力:
“感谢各位赏光。今天,我要向大家正式介绍我的女儿,林婉仪。”
林云深为了配合林悠然她们的任务,并没有公开她的名字。
“她流落在外多年,是我林云深此生最大的憾事。”
“从今往后,她是我林家名正言顺的千金,还望各位多多关照。”
话音落下,掌声雷动。
目光,或好奇,或审视,或艳羡,或算计,齐刷刷地聚焦在林悠然身上。
林悠然穿着一袭烟霞粉的抹胸长裙,面料是某种罕见的重磅真丝,光滑温瑞。
随着她细微的动作流淌着微妙的光晕,并无多余装饰,只在高腰处点缀了一排极小的、切割完美的钻石,与耳垂上那对同系列耳钉遥相呼应。
款式简洁到极致,却透着一种“无需证明”的昂贵。
乌黑的长发松松挽起,露出线条优美的天鹅颈和清晰的锁骨。
她站在林云深身侧,并未被他的光芒吞噬,反而像一株静置于宝匣中的明珠,自有温润光华。
人群一角,肖战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身姿挺拔如松。
他手中端着一杯琥珀色的威士忌,目光看似随意地掠过喧闹的人群,最终定格在与几位商界大佬寒暄的吴昌海身上。
而此刻,吴昌海脸上堆满了近乎谄媚的笑容,正小心翼翼地朝着林悠然的方向靠近。
如今,林悠然“林家千金”的身份,无疑给这层伪装镀上了一层坚硬无比的金壳。
果然,吴昌海最后一丝疑虑,在看到林云深毫不掩饰的维护与珍视后,彻底烟消云散了。
他现在想的,恐怕是如何借着“林小姐”这阵东风,攀上林云深这棵参天大树。
林悠然自然也注意到了那个腆着肚子走过来的身影。
吴昌海今天格外热情,老远就举起了酒杯:“林小姐,恭喜恭喜!”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得以骨肉团圆,真是天大的喜事!”
“林先生寻回明珠,实在是福泽深厚啊!”
他话语里带着刻意的讨好,眼神却不时瞟向林云深的方向。
林悠然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她优雅地举起手中的香槟杯,轻轻与他碰了碰,晶莹的杯壁发出清脆的响声。
“吴先生过誉了。”她的声音清越,带着一种疏离的礼貌,“多谢您能来。”
吴昌海受宠若惊,连连道:“应该的,应该的!林小姐日后若有用得着我吴某的地方,尽管开口!还请林小姐在林先生面前,多多为我美言几句……”
他压低了声音,带着商人的精明与算计。
“吴先生是家父的客人,自然也是林家的客人。”林悠然四两拨千斤,既未答应,也未拒绝,晃动着杯中金色的液体,气泡细密地升腾。
她用余光扫了一眼肖战,两人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一切尽在不言中。
鱼儿,已经闻着味儿游过来了。
林云深带着林悠然,穿梭在宾客之间,将她引荐给那些真正掌握着香江经济命脉的人物。
地产大亨、金融巨子、律界权威……林悠然应对得体,举止落落大方,偶尔几句交谈,也能切中要害,让人不敢小觑。
林云深眼中赞赏的神色越来越浓。
就在此时。
一个穿着金色深V领鱼尾礼服,浑身珠光宝气的女人,摇曳生姿地走了过来。
她叫苏媚,家里做航运生意起家,近几年靠着和林家的几项合作。
在社交圈里颇为活跃,更重要的是,她倾慕林云深已久,是公开的秘密。
“林先生,婉仪小姐。”苏媚声音娇嗲,目光却像带着刺,直直落在林悠然身上;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婉仪小姐这通身的气派,倒不像是……在外面吃苦长大的。”
这话说得刁钻,看似夸奖,实则提醒着所有人林悠然那不为人知、想必是“困苦”的过去。
林云深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苏媚却仿佛没看见,继续笑道:“听说婉仪小姐以前在内地……生活经历很丰富?不知道是在哪所大学深造?会不会说法语?要知道,在我们这个圈子,不懂几门外语,可是很难和人交流的。”
她说着,自顾自地切换了法语,语速飞快,带着明显的炫耀和挑衅:
“或许你只会说普通话?那在这里可有点不够看哦,亲爱的。”
周围瞬间安静了一些,不少目光聚集过来,带着看好戏的意味。
苏媚的法语流利,带着巴黎口音,显然下过功夫。
她等着看林悠然出丑,等着看她在这个顶级社交场合因为“无知”而羞愤难当。
林悠然静静地听着,脸上的笑容甚至没有减退分毫。
待苏媚说完,她才轻轻放下香槟杯。
用清晰而纯正的法语,不紧不慢地回应,语调甚至比苏媚更优雅几分:
“苏小姐的法语确实流利,不过,巴黎近郊的口音和巴黎本地的细微差别,还是能听出来的。”
“我在法国南部住过一段时间,那里的阳光,可比巴黎慷慨多了。”
不好意思咯,苏小姐,上辈子姐去过的地方,比你这辈子吃过的盐都还要多。
但林云深和肖战以为她是为了应付苏媚才这样说的。
苏媚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
不等她反应,林悠然已转向旁边一位来自意大利的珠宝商太太,切换成流畅的意大利语,与她亲切地交谈了几句关于佛罗伦萨手工珠宝的鉴赏,那位太太脸上立刻露出惊喜的神色。
紧接着,一位德国工业家的夫人好奇地问了一句什么,林悠然又用带着标准柏林腔的德语,从容应答,谈及了某位德国古典哲学家的轶事,引得对方连连点头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