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悠然被他过于灼热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点了点头:
“嗯,觉得这样最能品出咖啡原本的醇香。”
“是……是啊,她……她也总是这么说。”
林云深喃喃道,目光有些失焦,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咖啡和甜点很快送了上来。
林悠然端起骨瓷杯,轻轻啜饮了一口,浓郁的咖啡香在口中蔓延开来,带着恰到好处的微苦和回甘,她惬意地眯了眯眼。
这个细微的神态,再次让林云深看得怔住了,眼神柔软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这家咖啡馆……很不错。”林悠然放下杯子,找着话题。
“感觉很安静,很有味道。”
林云深收回有些失态的目光,环视着咖啡馆,眼神里充满了深深的眷恋和难以言喻的哀伤。
“这家店,原来不叫‘忆冉’,也没有这么精致。它曾经只是一家快要经营不下去的小咖啡馆。”
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像是在讲述一个古老的故事。
“二十多年前,我和……一个女孩,经常来这里。那时候我们都没什么钱,只能点最便宜的咖啡。”
“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一坐就是一下午。”
“她最喜欢的就是蓝山,总是说,等以后有钱了,一定要天天喝手冲的蓝山,不加糖,只加一点点奶……”
林云深的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那是对青春和爱情最纯粹的怀念。
“她说,她最大的梦想,就是能拥有一家自己的咖啡馆,不用太大。”
“但要很温馨,有阳光,有好书,有香醇的咖啡,可以和爱的人一起,慢慢消磨时光……”
他的声音渐渐带上了一丝哽咽,但很快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们分开了。”
“我找了她很多年,很多很多年……直到前不久,我才终于……有了一点线索。”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林悠然脸上,那眼神沉重得让林悠然心头莫名一紧。
“我买下了这里,按照她当年描述的样子,一点点重新装修,给她留了这个位置。”
林云深指了指他们现在坐的这张靠窗的桌子,“我把这里改名叫‘忆冉’……回忆的忆,冉冉升起的冉。”
李冉冉!
林悠然淡然的拿起桌上的咖啡放在了嘴边!
这个名字……妈妈的名字!
“您……认识我母亲?”林悠然淡然的问道。
林云深看着她,眼中蓄满了泪水,却努力不让它掉下来。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是。李冉冉……是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
“我找了她,和我们的孩子……二十多年。”
林悠然抬头静静地盯着他看。
看他是否在说谎。
林云深从西装内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旧的皮夹,翻开,里面珍藏着一张已经泛黄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一个穿着素雅旗袍、笑容温婉明媚的年轻女子,依偎在一个俊朗挺拔的年轻男子身边,两人眼中洋溢着幸福的光芒。
那女子的容貌,与林悠然有着七八分的相似!而那年轻男子,赫然就是年轻时的林云深!
“这是冉冉……和我。”
林云深将照片推到林悠然面前,声音哽咽,“当年因为战乱的原因,我们被迫分开。”
“我之前去她老家也找过,附近的居民说她家已经全部去世了!”
他说到这里,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滚落下来,这个在商界沉浮多年、沉稳如山的男人,此刻脆弱得像个孩子。
“我不信!我从来不信她会就这么离开!”
“这些年,我一直在找,动用所有能动用的关系,却始终石沉大海……直到那天,我看到了你……”
林云深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林悠然,眼神里充满了卑微的祈求和无尽的期盼:
“林小姐……你长得……和她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连喝咖啡的习惯,都一模一样……”
咖啡馆里悠扬的音乐仿佛变得遥远,周围的谈笑声也模糊不清。
林悠然怔怔地看着林云深。
他顿了顿,像是鼓足了巨大的勇气。
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干净的小密封袋,放在桌上,推向林悠然,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林小姐……我知道这个要求很冒昧,但是……能不能……给我一根你的头发?我……我想做一个科学的鉴定……这样,对我们都公平。”
“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尊重。”
林悠然看着那个小小的密封袋,又看了看林云深那充满期盼和紧张的脸。
最终,她从随身携带的一个样式普通、却内藏玄机的小荷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另一根短发。
那头发比她的头发要粗硬一些,明显是属于男性的。
她将那根短发,轻轻地放入了林云深推过来的密封袋里。
林云深的目光一直紧紧跟随着她的动作,当他看到林悠然拿出的是一根明显不属于她的短发时。
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一个更加惊人、更加让他心脏几乎停止跳动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中了他的脑海!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死死地盯着林悠然。
声音因为极致的激动和难以置信而剧烈颤抖起来,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
“这……这是…..你……你哥哥……嘉峪……他……他还活着?!!”
“那.....你......母亲......也还活着?!”
“我母亲……”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她这些年,过得很好。”
她没有透露具体信息,这是出于保护和谨慎。
“那……嘉峪呢?”林云深急切地追问,眼中充满了希冀。
“你的哥哥,林嘉峪……他……”
“我哥哥也很好。”林悠然看着他,缓缓说道。
“都……都还活着……都好……都好……”
林云深再也控制不住,泪水潸然而下,他慌忙拿起餐巾擦拭,却越擦越多。
二十多年的绝望寻找,二十多年的午夜梦回,二十多年的愧疚自责。
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部分的救赎和解脱。
他的冉冉还活着,他的儿子也还活着,他的女儿……就活生生地坐在他面前。
如此优秀,如此像她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