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绝望还凝固在云冽的暗金色瞳孔里。他被呈“大”字型绑在破旧的木桌上,手腕和残肢末端被粗糙的绳索紧紧固定,连一丝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兽皮裙被掀起到腰际,用那个可笑的小夹子固定着,让他最脆弱、最不堪的部位完全暴露在这个自称要“治疗”他的女人面前。
一股灼烧般的羞耻感猛地窜上头顶,云冽只觉得耳根和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冷白的皮肤透出难堪的红晕。
他死死闭上眼,不再去看林娆,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令人无地自容的审视目光。
残躯暴露在微凉空气中的触感,伴随着腰腹下方彻底暴露的冰冷,每一秒都像是在凌迟他仅存的尊严。
刚才那短暂瞬间里,自己心底竟会因为这个女人而泛起任何一丝波动,此刻都化作了尖锐的讽刺,刺得他五脏六腑都跟着抽痛起来。
屈辱和愤怒像岩浆一样在胸腔里翻滚、灼烧,他猛地睁开眼,暗金色的瞳孔因激烈的情绪而微微收缩,死死瞪向林娆,声音沙哑却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还没完吗?!要也要了,你还想怎样?!”
他嘶哑的声音在废墟中回荡,充满了被逼到绝境的绝望和质问。
“治疗?”云冽在心底冷笑,嘴角扯出一个近乎扭曲的自嘲弧度,“不过是换种方式折磨罢了。”
林娆的玉盒,一股清凉的药香弥漫开来,与这废墟里的腐朽气息格格不入。她用手指挖出一大块莹绿色的药膏,那药膏质地细腻,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奇异的光泽。
“可能会有点疼,忍着点。”林娆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她俯下身,准备将药膏涂抹在云冽双腿的残肢断面上。
云冽嗤笑一声,连回应都懒得给。疼?他经历过的疼痛还少吗?断腿之痛,背叛之痛,拍卖场上的屈辱之痛……还有什么疼痛是他无法忍受的?
然而,当那触感冰凉的药膏接触到断口皮肤的瞬间,云冽就知道自己错了。
那根本不是“有点疼”!
起初是清凉,但紧接着,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来自骨髓深处的剧痛猛地炸开!
就像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他的骨头断面,并且疯狂地搅拌、钻凿!又像是千万只带着毒刺的蚂蚁,顺着血脉往他残肢的更深处啃噬进去!
“呃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猛地从云冽喉咙里迸发出来。
他整个人像一张被拉满的弓,猛地向上弹起,却被绳索死死地拉回桌面,后背重重撞在硬木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额头上、脖颈上、手臂上的青筋瞬间暴起,如同虬结的树根盘踞在冷白的皮肤上。
这仅仅是开始。
药效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波强过一波地冲击着他的神经。
那不再是简单的皮肉之苦,而是骨骼在强行生长、血肉在疯狂重塑带来的,近乎于将身体一寸寸撕裂再重组的极致痛苦!比他当初被废掉双腿,打断脊椎时还要剧烈数倍!
“啊——!杀……杀了我……求你……杀了我吧!”云冽再也无法维持任何冷静,剧痛摧毁了他的理智,他嘶吼着,声音因为极致的痛苦而扭曲变调。
汗水如同雨水般涌出,瞬间浸透了他残破的衣衫和身下垫着的少许干草,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他拼命地挣扎,残存的力量在求生本能下爆发,手腕和脚踝(残肢末端)在粗糙的绳索上摩擦,很快便皮开肉绽,渗出的鲜血染红了绳索。但他感觉不到这些皮外伤的疼痛,因为双腿断口处的剧痛已经完全吞噬了他的所有感知。
在那片灼烧灵魂的痛苦迷雾中,云冽猛地扭过头,暗金色的瞳孔因为憎恨和痛苦缩成了针尖大小,死死盯住正在他断腿上涂抹药膏的林娆。
“这就是……你说的治疗?”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恨意,“你用这种药……折磨我……你这个恶魔!变态!你不得好死!”
他看清了,这女人根本不是什么救赎!她比那些在拍卖场上哄笑的看客一样残忍!他们至少给了他一个痛快羞辱,而她,却要用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延长他的痛苦,欣赏他的绝望!
林娆紧抿着唇,按住了他因为剧痛而不断抽搐、试图蜷缩起来的身体。她的手上也沾满了汗水,不知是他的还是自己的。
看到云冽如此痛苦的模样,她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忍,但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迟疑,依旧稳定而迅速地将药膏均匀地涂抹在每一个断面上,确保药效能完全渗透。
“忍住!云冽!这是在长出新骨肉!忍住!”她提高了声音,试图穿透他的惨叫和恨意。
但她的解释在云冽听来,无疑是最大的讽刺。
长出新骨肉?
哈哈哈哈哈!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他双腿齐根而断,世间哪有能让人断肢重生的神药?这分明是折磨他的借口!是这恶魔女人享受他痛苦惨状的托词!
剧痛再次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淹没了他的思绪。云冽的惨叫声变得嘶哑,最终只剩下破碎的、无意识的呜咽。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每一次抽搐都牵动着断口处那恐怖的“生长”之痛。意识在极致的痛苦边缘浮沉,时而清晰感受到那剜心剔骨的感觉,时而又模糊一片,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和绝望。
在他彻底陷入黑暗之前,只有一个念头如同毒蛇般死死缠绕着他的心脏:
恨她!
只要他还能活下来,只要他还有一口气,今日这撕心裂肺、尊严尽失的痛苦,他一定要让这个女人……百倍偿还!
林娆看着桌上几乎不成人形的云冽,看着他被磨破渗血的手腕,听着他逐渐微弱的呜咽,终于将最后一点药膏涂抹完毕。
她用早就准备好的干净布带,动作麻利而仔细地将他的双腿断口层层包裹起来。
然而,布带虽然隔绝了药膏,却隔绝不了那持续不断的、可怕的再生之苦。云冽的身体仍在无意识地抽搐着,仿佛那新生的骨骼和血肉正在他的皮肤下疯狂地搏动。
林娆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他,废墟里只剩下云冽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声,以及她自己微不可闻的叹息。
她知道,最艰难的部分,才刚刚开始。而这恨意的种子,已经在他心中深深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