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营地中央的篝火被添了新的柴薪,燃烧得噼啪作响,将周遭的一切映照得忽明忽暗。
玄甲卫们无声地行动着,像一道道冰冷的阴影,将黑豹部落的年轻族人们——无论雄性雌性——全都驱赶到了一起,围在火光之下。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未散的气息、淡淡的血腥味,以及一种更浓重的、名为恐惧的味道。
夜温和夜戾依旧被留在那棵树下,颈间的锁链虽已从树干解开,但沉重的脚镣仍牢牢禁锢着他们的行动。
一名玄甲卫像雕像般立在几步之外,与其说是看守,不如说是一种界限的划分,将他们与那群即将命运逆转的同族隔开。
夜戾控制着右侧身体,暗金色的瞳孔在跳跃的火光下闪烁着警惕而冰冷的光,扫过每一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尤其是云芊芊和她那几个跟班。
夜温则微微垂着头,墨绿色的发丝遮住了部分额头,浅灰色的眼睛看着地面,共用的身体因为长时间的束缚和虚弱而难以抑制地微微颤抖。
脚踝处铁环的冰冷触感早已熟悉,相较于即将降临在那些同族身上的命运,这甚至算得上是一种“安稳”。
玄甲卫统领,那个面容冷硬如铁铸的男人,迈步踏上一块凸起的石头,居高临下地扫视着骚动不安的人群。
他甚至无需提高声量,只是开口,那冰冷而充满权威的声音就压下了所有细微的啜泣和喘息。
“都听着!”
人群瞬间死寂,所有目光都惊恐地聚焦在他身上。
统领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更带着一种将掠夺视为恩赐的傲慢:“你们很荣幸,被我们林家大小姐看上。” 这句话如同冰锥,刺穿了所有俘虏残存的侥幸,“从今往后,你们就是林家兽奴,生死都由林家掌控!”
“兽奴”二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许多年轻兽人浑身一颤。云芊芊猛地抬头,脸上血色尽失,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
统领根本不在意他们的反应,继续冷声宣布:“既然成了俘虏,就要守规矩。先给他们戴上项圈。”
命令一下,几名玄甲卫立刻抬出沉重的木箱,打开后,里面是码放整齐的金属项圈。
项圈泛着暗沉冰冷的光泽,结构精巧,中央嵌着一小块看似不起眼却令人心悸的晶石。
恐慌像瘟疫般在人群中无声蔓延。俘虏们被粗暴地推搡着排成一列,如同待宰的牲畜,一个接一个地走向那象征着永世为奴的耻辱标记。
玄甲卫的动作粗暴而高效,拿起项圈,“咔哒”一声,便牢牢锁死在每个年轻兽人的脖颈上。那清脆的锁死声,每一次响起,都让人的心往下沉一分。
轮到云豹时,这个平日在部落里也算嚣张的年轻兽人,在项圈合拢的瞬间,身体剧烈一颤。
脖颈上冰冷的触感和沉重的分量,让他被恐惧压制的野性猛地爆发出来。“我不要戴这个鬼东西!”他激动地嘶吼着,伸手就去抓挠项圈,试图将这耻辱的象征扯下来。
统领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早已司空见惯。旁边的玄甲卫面无表情地抬起了手腕,按下了手中一个黑色装置上的按钮。
“呃啊啊啊——!”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瞬间爆发!云豹脖颈上的项圈骤然爆发出刺眼的蓝色电光,噼啪作响。
他整个人像被无形的巨锤击中,双眼暴突,身体剧烈地弓起,而后重重摔倒在地,四肢不受控制地疯狂抽搐,口角溢出白沫,发出痛苦的嗬嗬声。
电击持续了三秒才停止。云豹像一滩烂泥般瘫软在地,只剩下本能的、粗重而痛苦的喘息,身下蔓延开一片失禁的恶臭。
整个营地鸦雀无声。先前还有有细微反抗念头的人,此刻全都面如死灰,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云虎和云犬吓得紧紧靠在一起,连大气都不敢喘。
云芊芊也被粗暴地扣上了项圈。金属的冰冷和重量压在她的锁骨上,屈辱的泪水混杂着恐惧,在她眼眶里打转,却被她死死忍住,不肯在众人面前落下。她的身体因愤怒和难以接受的现实而微微发抖。
统领冷漠地扫过戴上项圈后彻底老实下来的俘虏们,随即下令:“今晚就在这里扎营过夜。你们这些戴了项圈的,不分男女,全部去干活!”
一直强忍的云芊芊听到“干活”二字,骄纵的本能让她脱口尖声反驳:“我是族长孙女,怎么能做这些粗活…”她试图维持最后一点可怜的体面。
“在这里只有俘虏,没有族长孙女!”统领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甚至懒得看她一眼,直接分配任务,“你,”他指向云芊芊,又扫过她旁边的云虎和云犬,“带他们去河边清理今天猎物的皮毛和肉!其他人,去切肉、搭灶、打水,动作快点!”
云芊芊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最终在玄甲卫冰冷的目光和项圈无声的威胁下,咬着嘴唇,踉跄地走向河边那堆血淋淋、散发着腥气的兽尸。
云虎和云犬哭丧着脸,畏畏缩缩地跟在她后面。
看着那狰狞的兽尸,云芊芊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欲作呕。但在玄甲卫的监视下,她不得不蹲下身,用那双从未干过粗活、保养得宜的手,笨拙而颤抖地拿起锋利的剥皮刀。
黏腻冰冷的触感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华贵的兽皮裙很快便沾满了血污和泥泞。云虎和云犬更是手忙脚乱,剥皮差点划伤手,搬运兽肉又险些滑倒,弄得狼狈不堪。
夜温与夜戾始终沉默地看着这一切。看着平日里欺辱他们的同族,此刻戴着象征奴役的项圈,在死亡的威胁下像最低等的杂役般劳作。
尤其是云芊芊,她那副狼狈、委屈又愤恨的模样,与曾经的高高在上形成了尖锐的讽刺。
当云芊芊在河边费力清洗一块兽皮,冰冷的河水冻得她手指发麻,血污黏腻的触感更让她阵阵作呕。
她因疲惫和烦躁抬头喘息时,目光不由自主地扫过了角落里的双生子。她的视线,恰好与夜戾那双充满戾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冰冷嘲讽的暗金瞳孔对个正着!
一瞬间,云芊芊的脸上不是羞愧,而是猛地涨红,随即铁青。一股灼烧般的羞怒直冲头顶——她最狼狈、最不堪的一面,竟然被这两个她视为最低贱的怪物看了去!
他们那是什么眼神?嘲讽?她也配?!一种强烈的、想要将眼前这污点彻底抹除的冲动支配了她,仿佛只要让他们消失,自己此刻承受的屈辱就能随之抹去。
长期养成的习惯让她几乎忘了脖颈上的束缚,她猛地站起身,沾满血污的手指着夜温夜戾,习惯性地想冲过去像往常一样打骂泄愤,将那令人憎恶的视线彻底摧毁:“你们两个低贱的怪物,看什么看!我让你们看了吗?!信不信我……”
她的狠话还没说完,甚至没来得及迈出一步……
“呃啊——!”
一股强烈的电流瞬间从项圈爆发,窜遍全身!云芊芊的声音戛然而止,化为一声短促的痛呼,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了一下,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手臂酸麻得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项圈上闪烁的蓝光和她脖颈处传来的尖锐痛楚,让她瞬间清醒,也让她再次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此刻的真实处境——俘虏,兽奴。
她跪在冰冷的河滩上,大口喘着气,残留的电击感让她身体微微发颤。她死死咬住下唇,将几乎夺眶而出的泪水逼了回去,但那份对夜温夜戾的怨毒,却因为这番自作自受的惩罚而变得更加深刻尖锐。
她低下头,不再看向那个角落,但紧握的双拳和微微颤抖的肩膀,泄露了她几乎要溢出来的愤恨与难堪。
夜戾喉咙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嗤。夜温则缓缓移开了目光,看向跳跃的篝火,浅灰色的眸子里映着火光,却深不见底。
心中并无多少快意,只有一种置身事外的麻木,以及一丝极淡的、对命运无常的嘲弄。
“动作快点!磨蹭什么?”
“偷懒?想尝尝电击的滋味?”
玄甲卫们冰冷的呵斥声不时响起,催促着戴项圈的俘虏们拼命劳作。
营地内充满了压抑的切割声、搬运声和火烧水沸的声音。
曾经的黑豹族营地,彻底变成了一个被恐惧笼罩的临时奴役场。
而夜温与夜戾,如同被遗忘在舞台边缘的看客,脚镣冰冷,静静地等待着属于他们的、未知的下一幕。
那个被称为“大小姐”的林家女人,会如何处置他们这两个“特殊”的存在?这个疑问,如同微弱的星火,在他们沉寂的心底悄然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