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之巅，风跟刀子似的，刮得人脸生疼。
虎先锋搓了搓毛茸茸的虎爪，哈出一口白气，凑到王虎跟前，眼巴巴地问：“老祖宗，咱接下来往哪儿去啊？这雪山上怪冷的，待久了怕是要冻成冰棍儿。”
王虎正背着手欣赏雪山风光，闻言转过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急啥？虎爷我说了，这趟小西天之旅，还有‘两个半’人才要收。除了捞小青，刚才捞了小张三，这不才两个吗？”
他掰着手指头算：“还差半个呢！”
“半……半个？”
赤髯龙歪着大脑袋，龙须上挂满了冰碴子，“主上，这人才还有论‘半个’算的？”
“那可不！”
王虎理直气壮，“有的人才，现在看起来可能还差点火候，或者处境尴尬，但底子好、心性正，稍加雕琢就是块美玉。
这种，就叫‘半个’——潜力股，懂不懂？”
说着，他走到还闭着眼、封着耳的小张太子面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小张三，听得见虎爷我说话不？”
小张太子虽目不能视、耳不能闻，但心神感应尚在，隐约察觉到王虎的话语，微微摇头，以心神回应：“虎王，张某耳目已废多时，只能凭残存心神感应周遭。”
“嗐，多大点事儿！”
王虎浑不在意地摆摆手，随即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点出一道混沌蕴含着无穷生机与造化玄妙的光芒。
“虎爷我这就给你修修。闭眼捂耳朵是为了对抗魔音，现在出来了，还用得着这样？整得跟悲情男主角似的，不符合咱们团队阳光开朗大男孩的气质！”
话音未落，他双指并拢，分别在小张太子紧闭的双眼和双耳处轻。
“天灵灵，地灵灵，虎喵拨打妖尔灵！”
那混沌光芒如同有生命的灵泉，瞬间没入小张太子的眼耳七窍。
小张太子浑身一震，只觉两股清凉温润却又磅礴无比的力量，分别涌入他早已干涸坏死的眼睛与耳朵，修复着损伤。
破损的经脉被重塑，枯萎的感官被唤醒，那过程并不痛苦，反而如同久旱逢甘霖，说不出的舒泰！
几个呼吸后，光芒内敛。
小张太子试探着，先是动了动眼皮，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起初视线有些模糊，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但很快，那层障碍如同冰雪消融，眼前的世界骤然清晰！
他首先看到的，是王虎那张带着促狭笑容的脸，黑发金瞳，神采飞扬。
然后是四周——巍峨连绵的雪山，湛蓝如洗的天空，呼啸而过的风雪，以及旁边那几条……龙？一只虎妖？还有那只……黄风鼠？
一切都如此真实，如此鲜活！与他被关在浮屠界时，心神“看”到的灰暗扭曲截然不同！
他下意识地又侧耳倾听——风声，雪落声，远处冰层断裂的“咔嚓”声，甚至旁边赤髯龙因为激动而略微粗重的呼吸声……
无数声音涌入耳中，虽有些嘈杂，但声声入耳却充满了生命的律动！
他愣愣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又摸了摸耳朵，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喜悦的表情。
多少年了……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要活在永恒的黑暗与寂静里，靠着微弱的心神感知苟延残喘。
可现在……
“怎么样？虎爷我的手艺不错吧？”
王虎嘚瑟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是不是眼睛也比以前亮堂了吧？以后刷抖音看美女……啊不，是看敌人，都清楚！”
小张深吸一口冰冷彻骨的空气，压下喉头的哽咽，转向王虎，再次郑重抱拳，这次声音清晰了许多：“再造之恩，没齿难忘！多谢……虎王！”
“虎王？”王虎挠挠头，“听着跟山大王似的……算了，爱叫啥叫啥吧。”
他摆摆手，浑不在意，随即话题一转，像是随口唠家常。
“小张三啊，你在黄眉那破庙里关了那么久，知不知道那老小子除了爱搞山寨、玩囚禁，还收没收什么徒弟手下之类的？我听说他好像还挺有‘创意’？”
小张太子闻言，略微思索，便点头道：“确有所闻。黄眉小儿他为了更‘像’那么回事，仿照当年取经的唐长老，也收了四名弟子，随侍左右，充作门面。”
“哦？还真收了？”
黄风大圣忍不住插嘴，鼠脸上露出鄙夷，“这老不修的，扮上瘾了是吧？自己假扮如来不够，连徒弟都要对标唐僧团队？”
小张太子继续道：“他那四名弟子，法号分别是不空、不能、不净、不白。在黄眉麾下，想必也……”
“等会儿！”
赤髯龙突然打断，脑袋歪了歪，一脸懵圈，“不空、不能、不净、不白？这啥法号啊？听着怎么那么别扭呢？佛教讲究‘空’、‘能’、‘净’、‘白’这些好词儿，他这全给加个‘不’字？这不成心唱反调吗？”
小骊龙吐槽道：“可不是嘛！不空——那不就是满？不能——那就是废？不净——肮脏？不白——乌黑？好家伙，黄眉这起名鬼才啊！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这庙是歪的是吧？”
虎先锋挠了挠腮帮子，憨憨道：“这听着不像和尚，倒像……像街溜子报绰号。”
青背龙继续保持钓鱼佬的沉默本色。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气氛顿时活跃起来，连刚刚脱困、心情沉重的小张太子，嘴角都忍不住微微抽动了一下。
王虎听得哈哈大笑，拍着大腿：“妙啊！太妙了！黄眉这老小子，不仅业务是山寨的，连徒弟法号都是山寨破产版！这反向操作，堪称山寨界的泥石流！”
笑罢，他看向小张太子，眼中闪着狡黠的光：“小张三，你猜猜，虎爷我说的那‘半个人才’，是不是就在这四个‘不’字辈里？”
小张太子一愣，仔细回想那四名弟子的零星传闻，迟疑道：“虎王指的莫非是……那位‘不能’？我曾听看守的妖兵碎嘴，说黄眉对这弟子似乎颇为头痛，曾因其出言顶撞，罚去后山寒潭思过许久……难道他……”
“宾果！答对啦！”王虎打了个响指，脸上露出“找到乐子”的兴奋表情，“就是那个‘不能’！
听说可是个妙人儿，一张嘴能把黄眉噎得直翻白眼，偏偏又占着理，让黄眉那死要面子的老家伙罚也不是，不罚又憋得慌！
最后没办法，丢去寒潭冷静冷静——啧啧，这不就是现实版的‘领导夹菜你转桌，领导讲话你唠嗑’吗？有性格！我喜欢！”
黄风大圣哭笑不得：“主上，您这找人的标准……还真是别具一格。”
“你懂啥？”
王虎一瞪眼，“能在黄眉那种扭曲环境下，保持独立思考，还敢硬刚上司的，那能是一般人吗？这绝对是潜在的反抗军苗子，觉醒者预备役！这种人才，放黄眉那儿是刺头，放咱这儿，那就是宝啊！”
他搓了搓手，跃跃欲试：“走走走！目标后山寒潭！咱去会会这位‘不能’大师，看看他到底是真‘不能’，还是‘太能’了！”
小张太子看着瞬间充满干劲的王虎，又看了看周围这群因他一句话就摩拳擦掌、准备出发的“同伴”，心中那点茫然与疏离，不知不觉淡了许多。
这队伍……虽然怎么看都不太正经，但似乎，真的有点不一样。
他默默提起一口真气，虽然伤势初愈，修为未复，但步履已然坚定。
“虎王，请让我同去。”他开口道，“或许……我能帮上些忙。”
王虎回头瞅了他一眼，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成啊！编外成员也是成员，走着！让你见识见识，咱这团队是怎么挖……啊不，是怎么邀请志同道合的朋友的！”
暗金色的遁光再次亮起，卷起一行人，朝着雪山更深、更寒、传说中黄眉老佛惩罚弟子的后山寒潭方向，疾驰而去。
风雪依旧，前路未卜，但这支刚刚扩充、成分复杂的队伍，却似乎比之前更热闹，也更有了那么点“干大事”的样子。
只是不知道，那位把黄眉都怼到没脾气的“不能”大师，见到这群不请自来的“访客”，又会是何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