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山闹剧已然散场，只留下满地狼藉在夜色里杵着，连风刮过都带着一股子萧条味儿。
王虎嗑完最后一粒瓜子，“啪”地一拍手，虚空里残留的瓜子壳被一缕真火燎得干干净净。
动作那叫一个行云流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刚听完一段不痛不痒的茶馆评书，而不是亲眼见证了一代妖王的垮台。
“戏散了，角儿也溜了，该虎爷我办点正事儿了。”
他伸了个懒腰，金仙级的神念就跟水银似的，悄无声息地从黑风山为中心，“唰”地铺开，覆盖四野。
这世界，还真跟系统吐槽的一样，乌烟瘴气，规则歪七扭八。
神佛没个神佛样，妖魔也活得憋憋屈屈，活像棋盘上被随意拨弄的棋子。
要说倒霉蛋，那是一抓一大把，但论起惨中传奇、憋屈代表，泾河龙王一家子绝对名列前茅。
想想那泾河龙王，不过是行雨时稍微打了个折扣，就被魏征梦里一刀剁了龙头。
说起来也就是天庭体系里的小纰漏，结果直接身首异处，一家老小也跟着提心吊胆，生怕哪天玉帝的问责就砸下来。
他那四个儿子，更是倒霉催的——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为了躲玉帝可能的后账，不得不逃离天庭，隐姓埋名，散落四方。
曾经堂堂四渎水神，愣是在这凡间妖魔和诡异神佛的夹缝里苟且偷生。
更讽刺的是，按王虎知道的“剧情”，这四位龙子最终的归宿，好像都成了那个天命取经人路上的“经验包”，一身精华龙鳞，更是给那猴子做了升级素材。
“啧啧，真是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啊……不对，爷是虎，不能跟狗比。”
王虎摇头晃脑地自我纠正，“不过嘛，落魄贵族也是贵族，龙族的根脚和潜力，总比那些山旮旯里蹦出来的精怪强得多。
正好虎爷我初来乍到，缺几个跑腿撑场面的小弟。总不能啥阿猫阿狗都让爷亲自出手吧？那多掉价？”
他王虎如今可是金仙修为，在这方世界也算顶尖战力，横着走没问题，但逼格必须稳住！
心念一动，神念如同精准导航，“叮”一声就锁定了黑风山外围某个灵气不咋地、但水汽略重的山谷。
按“剧本”，泾河龙王四子之一，那个被称为“赤髯龙”的老实龙，被黑熊精一顿忽悠后，貌似就猫在这儿，背上还驼了个什么博山炉，美其名曰“生云助飞”。
“就你了！”
王虎嘴角一扬，身形“嗖”地一下从黑风山巅消失。
下一秒，他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那处隐蔽山谷里。
山谷确实僻静，树影婆娑，溪水叮咚，要不是那丝若有若无的龙气和水灵之气，跟普通野山沟也没啥区别。
进了深处，在一小片空地上，果然盘着一条龙！
这龙体型不算巨无霸，但通体赤鳞，颌下赤须，看着挺威猛。
只是……它那造型实在有点逗。宽阔的龙背上，稳稳当当地驼着个古朴的博山炉，炉子还冒着袅袅青烟，跟长在身上似的。
此刻，这赤髯龙正闭着眼，鼻子一耸一耸，似乎在努力感应着什么，一副“我很认真在修炼”的模样。
王虎的突然出现，像颗石子砸进平静水面。
赤髯龙猛地睁开铜铃大眼，警惕地瞪向不速之客。
发现不是预想中的毛脸雷公嘴猴子，而是一个黑发金瞳、衣着怪异却气势逼人的青年，它眼中闪过惊疑。
“你是何人？为何擅闯吾之潜修之地？”
赤髯龙声音低沉，带着龙族固有的威严，但细听之下，能品出点紧张和虚浮。它下意识挪了挪身子，把背上的炉子护得更紧了。
王虎负手而立，没直接回答，目光扫过赤髯龙那略显滑稽的造型和强装镇定的眼神，心里门儿清。
他咧嘴一笑，轻轻吸了口气。
霎时间，山谷里无风自动，一股凛冽威严的气息环绕王虎周身，吹得他衣袂猎猎作响。
同时，天上散淡的流云仿佛受到召唤，悄咪咪在他头顶聚成个小小漩涡。
风从虎，云从龙！
天地异象，身份象征！
做完这逼格满满的出场特效，王虎才悠悠开口，声音清朗：
“风从虎，云从龙，龙虎英雄傲苍穹。”
诗句不长，气势拉满。
吟完，他目光如电，直射赤髯龙那双惊疑不定的龙瞳，语气陡然一沉，带着诘问与霸气：
“昔日泾河龙王之子，司职四渎的堂堂水神，居然混到背个炉子、躲荒山野岭的地步！赤髯龙，你……甘心吗？”
“轰——！”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狠狠砸在赤髯龙脑门上！
它巨大龙躯猛地一颤，背上博山炉跟着晃悠，炉里青烟都乱了套。龙眼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盯着王虎。
“你……你怎知……”它的声音抖得厉害，“泾河龙王”、“四渎水神”……这些词，它埋在心里多少年了？是骄傲，更是伤疤！这人谁啊？为啥啥都知道？
王虎把它反应看得清清楚楚，心里暗笑：稳了，戳到肺管子了。
他继续慢悠悠补刀，语气带着洞悉一切的调侃：
“我不光知道你底细，还知道你那个‘好邻居’黑风大王，刚被一个毛脸雷公嘴的猴子收拾得服服帖帖，老家都快被端了。
你躲这儿，也有借他势、互相照应的小算盘吧？现在靠山倒了，你背个炉子，指望靠这外物生云来找回飞的能力、苟且保命……这招能护你到几时？”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博山炉，嗤笑一声：
“再说了，你这‘妙招’，路子对嘛？身负别人的家伙事儿，汲汲于这点烟火外物，连自家龙族腾云驾雾的本能都忘光了，还得借炉子生云？这不是舍本逐末，让人笑掉大牙吗！”
字字句句，跟小刀似的，精准扎心，把赤髯龙那点伪装和侥幸扒得干干净净。
它背这炉子，就是因为长期宅在山沟里，疏于练习，真把龙族天生腾云的本事给整生疏了。
被黑熊精一句“云从龙”忽悠，才弄来个博山炉，说什么“炉生烟云，帮你找回飞的感觉”。
现在被王虎无情拆穿，它那点可怜的自尊和希望，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巨大龙首耷拉下来，赤髯龙眼里全是迷茫、痛苦和不甘。
它想起父王被冤斩的憋屈，想起兄弟流散的凄凉，想起自己隐姓埋名、连飞都忘了的荒唐岁月……甘心？它甘个屁的心！
“不甘……又能怎样？”赤髯龙声音苦涩无力，“天命如此，神佛如此，我等罪龙之后，除了苟活，还能如何？”
“天命？神佛？”
王虎哈哈大笑，声震山谷，满是不屑与张狂，“不过是强者定的规矩，弱者找的借口！虎爷我今天来，就是告诉你，这世道，还有另外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