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峰紧握着半截船桨,手臂肌肉因过度用力而突突跳动,伤口的疼痛如同跗骨之蛆,每一次划动都牵扯着神经,冷汗顺着额角不断滑落。木筏在浪涛中艰难前行,前方的礁石区越来越近,那些高大陡峭的礁石在闪电的映照下如同狰狞的巨兽,海浪拍打在礁石上溅起数米高的水花,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他知道稍有不慎,木筏就会被巨浪推向礁石,瞬间粉身碎骨。
“晚晚,坚持住,我们快到避风的地方了。”陈峰对着昏迷的林晚轻声呢喃,既是安慰她,也是给自己打气。他调整姿势,用没受伤的左手为主力,右手辅助,奋力将船桨插入海水中,借助海浪的间隙向外侧划动,试图避开那些尖锐的礁石。木筏在他的操控下,如同一片飘摇的叶子,时而被巨浪抬起,时而被狠狠抛下,好几次都险些撞上礁石边缘,吓得陈峰心脏狂跳,只能拼尽全力调整方向。
经过半个多小时的生死博弈,陈峰的手臂已经酸痛到麻木,伤口的鲜血浸透了布条,滴落在木筏上,被海水快速冲散。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时,眼角的余光瞥见礁石区深处有一处狭窄的海湾,海湾两侧的礁石如同天然的屏障,阻挡了大部分风浪,湾内的海面相对平静。“有救了!”陈峰精神一振,仿佛注入了新的力量,他咬紧牙关,操控着木筏向海湾内缓缓驶去。
驶入海湾的过程同样惊险,狭窄的入口仅容木筏勉强通过,两侧的礁石擦肩而过,稍有偏差就会被卡住。陈峰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调整船桨,木筏在他的操控下,缓慢地驶入海湾。进入湾内后,风浪果然明显减缓,木筏的颠簸幅度大幅降低,陈峰长舒一口气,瘫坐在木筏上,浑身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空,手臂颤抖得几乎握不住船桨。
他来不及休息,立刻起身将木筏向海湾内侧的礁石靠近,用仅剩的藤蔓将木筏牢牢固定在礁石的缝隙中,反复拉扯确认不会松动后,才放心地转向林晚。此时的林晚已经开始剧烈咳嗽,脸色通红得吓人,呼吸急促而微弱,浑身滚烫,意识彻底模糊,嘴里断断续续地发出痛苦的呻吟。“晚晚!”陈峰心里一紧,急忙蹲到她身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度高得惊人,比之前又烧得厉害了几分。
他不敢耽搁,立刻从储物舱里翻找退烧草药,手指因为紧张而有些颤抖,翻了好一会儿才找到那个装有退烧草药的小包裹。打开一看,草药所剩无几,只剩下薄薄一层,仅够再用一次。“坚持住,吃了药就会好点。”陈峰将草药倒入石臼中,用石杵快速捣碎,又加入少量淡水,调成糊状。
他轻轻扶起林晚,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脑,另一只手拿着石臼,将药糊小心翼翼地喂到她嘴边。“药好苦……”林晚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下意识地摇头抗拒,嘴唇紧闭。“听话,吃了药才能退烧,我们还要一起回家。”陈峰的声音温柔而坚定,耐心地劝说着,同时用手指轻轻撬开她的嘴角,将药糊一点点喂进去。
林晚的喉咙蠕动着,艰难地吞咽着苦涩的药糊,眉头紧紧皱起,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陈峰喂完药,又舀了少量淡水喂她喝下,冲淡嘴里的苦味。“睡吧,我守着你。”他轻轻将林晚放平在木筏上,用干燥的棕榈叶盖在她身上,然后坐在她身边,目光紧紧盯着她的脸,时刻关注着她的状态。
海湾外的风暴依旧没有减弱的迹象,闪电和雷声不断传来,海浪拍打礁石的声响此起彼伏,但湾内相对平静,至少不用再担心木筏被巨浪掀翻。陈峰看着林晚昏迷的模样,心里充满了焦虑和自责,他恨自己没能更快地找到安全的地方,恨自己没有足够的草药,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承受痛苦。
他起身检查了一下木筏,发现之前的裂缝没有扩大,密封层也还算牢固,储物舱里的积水没有再增加,稍微松了口气。然后他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海湾周围的礁石上长着一些深绿色的海苔,看起来鲜嫩多汁,礁石缝隙中还有少量银白色的小鱼在游动,灵活地穿梭。这些都是可食用的,至少暂时不用担心食物短缺的问题。
但让他担忧的是,海湾的空间十分狭窄,两侧的礁石高耸,一旦风暴加剧,礁石上可能会掉落碎石,砸中木筏。而且海湾外的风暴不知何时才能平息,林晚的病情如果不能尽快好转,仅存的草药用完后,后果不堪设想。陈峰坐在木筏边缘,望着海湾外翻滚的浪涛,心里五味杂陈。
他伸手摸了摸林晚的额头,体温似乎没有下降的迹象,依旧滚烫。“再坚持一下,会好起来的。”他轻声说道,不知道是在安慰林晚,还是在自我安慰。他知道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风暴平息,等待林晚退烧,然后再想办法寻找更多的草药和食物,继续他们的逃生之路。
陈峰没有离开,一直守在林晚身边,时不时用湿布条擦拭她的额头和脸颊,试图为她降温。他的手臂还在隐隐作痛,后背被礁石碎石划伤的地方也传来阵阵刺痛,但他毫不在意,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林晚身上。他回想起两人在孤岛上的点点滴滴,从最初的争吵和误解,到后来的相依为命,每一次生死考验都让他们的羁绊更加深厚。
他暗暗发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让林晚平安活下去,一定要带她离开这片危险的海域,回到文明社会,兑现曾经的承诺。时间一点点流逝,海湾外的风暴依旧肆虐,林晚的呼吸逐渐平稳了一些,但体温依旧没有明显下降,依旧处于昏迷状态。陈峰知道,真正的考验还没有结束,他们必须在海湾里暂时休整,等林晚的病情稍有好转,风暴减弱后,再继续出发。
他靠在防护栏上,疲惫地闭上眼睛,身体的疼痛和精神的紧张让他极度疲惫,但他不敢睡得太沉,每隔一会儿就会醒来查看林晚的状态。海湾内的空气潮湿而微凉,带着淡淡的海水咸味,远处传来海鸟的微弱叫声,为这片死寂的环境增添了一丝生机。陈峰知道,只要林晚能挺过这一关,只要风暴能尽快平息,他们就还有希望,就一定能找到获救的机会。